蕭允城簽字的筆頓了頓，卻沒有正麵回答程安然的問題。
他抬了下眼睛，反問道：“否則呢？你真的希望我跟他們糾纏到底麼？”
“我……”程安然心裏亂麻如塞，抿了抿唇，她搖頭道，“我隻是不希望你因為覺得蕭爵一是我丈夫，才決定放過他的。”
“所以你希望我是因為什麼才放過他？”
蕭允城將雙手交疊在桌，看著程安然。
“我當然是希望他無罪。”
程安然咬得嘴唇都要透明了，說出口的話字字斟酌，卻無論怎樣都覺不對味。
“我的意思是說，這事是秦可蓉做的，或許爵一真的不知情。”
“你還是願意相信他的人品，對麼？”
“嗯。但是我並不是說，他為了維護他媽媽，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正確的。蕭允城我其實……”
蕭允城心思一沉。如果在今天之前，他或許也願意相信蕭爵一作為蕭家年輕一輩的繼承者，除了出類拔萃的能力，更應該有勝人一籌的品格。
也不枉當初阿城提起這個小侄子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對童年情誼的向往和感觸。
可是剛剛那一刻，他親眼看到蕭爵一的手段是有多麼下作。
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與這種人相依為伴，無法脫身，他就恨不能立刻抽出抽屜裏的手槍直接打爆他的頭。
可是，他終究是程安然的丈夫。他依然無法確定的是，若自己這一刻舉起了槍，替那個混賬擋在麵前的血肉之軀，會不會是眼前這個女人？
每每有此顧慮，蕭允城隻覺心裏莫名煩躁。
“我不會為任何人妥協，隻是時機問題。”
口吻冰出了幾分低溫，蕭允城垂下眼睛，繼續簽文件。
看出蕭允城心事重重，似乎並不很想跟自己繼續這個話題的探討，程安然有點莫可名狀的小尷尬。
心裏暗罵自己怎麼就是不會說話呢？
她想得明明是，不希望蕭允城因為顧及自己對蕭爵一的感情而投鼠忌器。
她想得明明是，不願看到蕭允城這樣的男人，在任何人麵前低頭。
她想得明明是，今天早上她決定為他發出那條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意味著她選擇了跟他站在一起的立場。
隻是她該怎麼表達，才能讓蕭允城明白——身為有夫之婦的尷尬，她仰望他萬丈光芒，卻不敢輕易伸手碰觸？
現在倒好了，反而讓蕭允城誤會自己是在給蕭爵一求情。讓他誤會自己無條件地相信蕭爵一，無條件地支持理解他？
看著程安然漲得越來越紅的臉，蕭允城心裏最軟軟的角落一下子又決堤了。
他歎了口氣，眼裏投射出經久難得的溫柔。
“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天早上，還要謝謝你的提醒。”
“沒什麼，我知道你任務特殊，萬一被秦可蓉他們發現了什麼，會很麻煩的。”
程安然牽起牽強的笑容：“你就當我是擁戴軍人的老百姓吧！換成任何人，都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所以對你來說，我最大的特別就在於我是個軍人？”
蕭允城眼底透出一絲不悅的嚴肅：“別跟我說，我身上的秘密隻讓你覺得刺激而新鮮，僅此而已？”
“怎，怎麼會呢？我隻是……”
程安然語塞失態，一下子雙頰充血，整張臉仿佛又要燒起來了。
看她這幅窘迫的樣子十足了可愛，蕭允城不忍再逗弄他。
稍微活動了一下左肩膀，他抬手拂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然後對程安然道：“已經過了二十分鍾了，我猜蕭爵一差不多該殺回來了。要不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