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妮娜這樣裝腔作勢的苦肉計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程安然心覺好笑,這會兒無論是蕭爵一還是秦可蓉都不在場,她故意弄這個模樣給誰看?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與康妮娜一塊的兩個女生也跟著彎下腰,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轍地難過。
“肚子,肚子好疼啊!”
“快讓開!廁所在哪啊!”
“我要不行了!”
包括程安然和陶經理在內,場麵上的服務生和其他看客皆麵麵相覷。
然後就見康妮娜等人一個個跟兔子似的貓著腰竄出去——
“經理,怎麼回事啊?”
年輕的服務生一臉懵逼,且略有幾分擔心地說:“不會是,吃咱的東西吃壞了吧?”
陶經理臉上一沉,抬手就給了他個栗子爆:“小聲點,還生怕人家不找麻煩?”
“不可能的。”
另外一個服務生湊過去,壓了壓聲音反駁:“今天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鍋底都是一個批次,其他人也沒事啊。”
而此時的程安然隻把目光落在康妮娜她們那一桌上,狼藉杯盤之中,一壺眼熟的菊花茶像個壞透了的阿拉丁神燈在那好端端放著。
茶水已經下去了三分之二——
難道?
程安然隻覺大腦嗡了一下,想起沈彬剛才的那個電話,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剛剛自己還特意問了他一句,換走的茶哪裏去了?
這家夥支支吾吾的,話題一轉就飄走了!
離開了是非之地,程安然先回了趟辦公室。
現在還是午休時間,座位上的同事們三三兩兩,或插科打諢,或閉目小憩。
程安然瞄了眼馮楠的空位,心裏極盡了幾分糾結。
不過想想蕭爵一中午對自己說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從這一刻開始,無論她怎麼自由地跟蕭允城來往,都可以借口說是在幫他做眼線了?
可剛有這個念頭,程安然又恨不能踩自己兩腳。
這算是什麼?赤果裸的偷香?她不要臉,蕭允城還要臉呢。
想到這,程安然的心情一落千丈。
可偏偏一通電話響起,讓她剛想試著平複一點的情緒頓了激靈。
“上來,幫我下。”
電話是蕭允城打來的。
與他之前聲音裏,那種仿佛永遠保持著淡然自若的磁性不同。
這一刻的蕭允城,嗓音又沉又啞,仿佛壓抑了巨大的痛楚與難熬。
程安然急得幾乎是扔掉電話,頭也不回地上了電梯。
其實她根本無法拒絕他,就這樣奠定了剛剛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答案。
推開總經辦的大門,程安然循著血腥味找到了屏風後麵的蕭允城。
饒是已有心理準備,但這樣的視覺衝擊還是叫程安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蕭允城虛弱地靠在軟塌上,上身的西裝外套已經脫到一邊,敞開的襯衫從肩膀到袖口,已經被淡色的血漿染得濕淋淋。
而之所以是淡色的,是因為蕭允城在肩背傷口處紮了一圈又一圈的保鮮膜,用以阻止鮮血透出。
“蕭允城……”
程安然無法想象,如此炎熱的天氣,他帶著密不透風的槍傷與蕭爵一周旋的時候,需要具備的是一種怎能超非凡人的忍耐力?
此時此刻,她就隻覺得眼眶發紅,心疼得快要落下淚來。
“能幫我解開麼?”
蕭允城勾了勾慘白的嘴角,笑容擠得牽強。
他說:“我實在沒力氣了。”
“好,我……我……”
程安然一時忙亂手足,竟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男人的眼睛望著她,目光裏藏滿堅定地信任和支持的肯定。
“別急,安安,慢慢來。先把門關上,再去洗手。藥箱在沙發後麵。”
“好,好,我馬上!”
程安然像個訓練有素的軍人,確切來說,她甚至有點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個像蕭允城一樣強大的軍人。
她太弱了,什麼都不能幫助他。看著他受傷,看著他受苦,卻隻會慌手慌腳地拖後腿?
小心翼翼地拆掉蕭允城身上的一層保鮮膜,程安然眼看著那已經快要勒得發紫的肌膚瞬間回歸了皮肉色,接踵而來的,是開閘一樣的血水,沿著透明的薄膜紋理,洶湧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