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徹底離開他的機會來了,她為此心顫,等待著,到時她和他都會變得平心靜氣。
她和那護林員坐在一起談她出國的事,說:“等我回來以後,我就能告訴張海飛說我必須離開他。咱們倆可以一起離開。他們甚至用不著知道跟我走的男人是你。我們可以去另一個國家,行嗎?去加拿大或澳洲,行嗎?”
她很為自己的計劃感到激動。
“你從來沒去過那些地方,對嗎?”李光輔問。
“沒有,你呢?”黃思瑤說。
“我不是去過中東嗎?還去過中非和東南亞。”
“我們幹嗎不去新加坡?”黃思瑤道。
“可以啊!”他緩緩地說。
“難道你不想去嗎?”
“我無所謂。做什麼我都不太在意。”
“那樣你不感到幸福嗎?為什麼?我們不會窮困的。我會得到一筆錢,我問過律師了。是一筆巨款,可能會有一百萬。”黃思瑤想到離婚的錢。其實他心裏想到,可能遠遠不止一百萬。
“這夠富有的了,對我來說。”
“哦,那日子該多美好呀!”
“可我得離婚,你也一樣,否則我們就會遇上麻煩。”
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另一天,他們在林中小屋裏,外麵正雷雨交加,她問起他的經曆來。
“當初你幸福嗎,你當中尉,軍官,是個紳士的時候?”
“幸福?還行,我喜歡我的上校。”
“你喜歡他嗎?”
“是的!我喜歡他。”
“他喜歡你嗎?”
“是的!他應該喜歡我。”
“跟我說說他吧。”
“有什麼好說的呢?他是從最底層升上來的,他愛軍隊,從沒結過婚。他比我大二十歲,是個特別有智慧的人,這種人在軍隊裏是孤獨的。其實他是個挺熱情的人,一個聰明的長官。跟他在一起時,我讓他迷住了,生活上差不多全聽他的,但我從來不為此後悔。”
我從來不為此後悔。”
“他死了,你很難過嗎?”
“我自己也差點死了。等我醒過來,我明白,我的一半生命死了。不過我倒是一直明白,早晚是要死的,世間萬物都如此,什麼不會死呢?”
她坐著回味他的話,屋外雷聲轟鳴,讓人覺得身處在大洪水中的小小方舟裏。
“你似乎經曆了很多事。”她說。
“是嗎?我覺得我已經死過一兩回了似的。可我還活著,頑強地活著,遭遇更多的煩惱。”
她在冥思苦索,但也在傾聽暴風雨。
“你的上校死後,你當官還覺得幸福嗎?”
“不!那些人都是些小肚雞腸的家夥。”他突然笑道,“團長常說,沒錯,他是團長。孩子呀,他們是一群迄今為止最小肚雞腸最女裏女氣的人,自以為是太算計,可他們總自以為是。我可不是這號人的對手。舔屁股,直到把舌頭都舔硬了。可他們永遠正確。自命不凡、精巧細膩,就這麼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