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一號。陰。武漢的天氣如女人,翻臉是一秒鍾的事。天氣預報說,武漢受沿海低壓台風影響,即將迎來本年度最大的暴雨。如果愛她,你可以請她到武漢來“看海”。絕對的百年一遇。
我起來的很早,換上任顧送我的長裙,踩著白色高跟鞋,挽起長發,倚在寢室窗前抽了一個小時的煙,白色的煙霧隨風而散。天慢慢變亮,烏蒙蒙的一片。
很早就會抽煙,當初抽煙是想學著都顧的姿勢,後來是因為都顧不喜歡女生抽煙,戒了。那盒煙放在抽屜裏快兩年了,還是當年都顧勸我戒煙時剩下的。潮了,味道是舊煙草。原來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是會變的。
今天拿出來是為什麼呢?或許是保質期快到了。
又或者隻是因為煙癮犯了,湊合著抽吧。
我看看時間,熄滅了煙。八點,時間快到了。我拿著東風的東西出了門。
說起武漢的交通,其擁堵程度是絕對比不上北京的。也就光穀步行街附近因為大學生忒多,所以很容易堵成翔。其他地方基本上是一路順風。當然,也隻有到寒暑假學生放假回家後,你才能感覺大武漢其實也能如此可愛。
半個小時後,我來到警察局的門外。一偏頭便能看見停在門旁邊那個紅色轎車,車前窗上是一層薄薄的水霧氣。裏麵的人抬起頭來,露出疲倦的臉,搖下車窗。
我把東西放進去,想了想,問道:“確定沒事了嗎?”
東雲點點頭,“沒事了,你先過去吧。要不要我送你?”
我搖頭,看了眼周圍。“不用了,待會有人來接我。”
“一路小心。謝謝你,東城。”
我勉強笑著說了聲應該的,回頭望著敞開的大門,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我走在武漢的大街上,微涼的晨風吹在我臉上,上班族匆匆忙忙地從我身邊走過,腳下的皮鞋發出摩擦的聲音。
我現在穿著的高跟鞋有八厘米,東風那雙也是,我跟她、南瓜、西魚當初一起買的同一款。當初說好是結婚那天,姐妹兒就穿著同樣的鞋陪其中一個走向婚姻的殿堂、愛情的墳墓,以此紀念我們不朽的青春。
略微單純的想法,我和南瓜還有西魚當初也很懷疑等到東風結婚時難保不會嫌棄這雙過時老舊的鞋。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是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
八厘米的鞋其實並不在我的能力駕馭之內,我的腿微曲著,幸好是穿得長裙,讓我看起來不至於像個撅屁股彎著腿走路的奇怪女人。
一輛黑色跑車停在我邊上,車裏的人伸出手拉住我,我皺著眉照著那雙手一記鐵砂掌下去。
車裏的人哎喲一聲叫起來。“掃把星,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坐在後座上,整理好裙子。“任曦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GPS定位之類的玩意兒?”
任曦轉過頭,“我給你分析分析。你看,掃把星你要錢沒有,要人沒有,也沒犯罪動機。在大千世界裏,你就是一個最平凡的女生。So,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噢。”我偏過頭,笑道,“那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哪裏?不會是剛好,恰巧,或者是我走狗屎運遇見你這個救星了吧?”
任曦含糊了一聲。“掃把星,你別打擾我開車。這樣做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任曦。”我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道,“有時候,我真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咖啡館裏絕望深沉,賣血村裏穩重睿智,還是此刻的嘴賤心壞口是心非。”
任曦微微偏頭,我甚至能看見他耳朵上細微的血管。他認真的回答道:“我想我會更喜歡你說我是穩重睿智。”
我笑道:“你倒挺自信。”
微微的氣息撲到任曦的臉上,我看見他的喉嚨不自然地動了一下,我繼續說道:“那麼現在,你猜李煜現在會不會知道了東風去墮胎還被關到警察局了呢?如果知道,為什麼他不去見東風?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是這麼絕情。”
任曦眨了兩下眼睛,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顫抖著。“這幾天,李煜被關在家裏,應該是不知道的。”
說罷,他突然反應過來,“許東城!你套我話?”
任曦這夥計和李家那邊關係肯定不簡單,而且他在其中隻是個局外人,那邊有什麼動靜,問他再合適不過。雖然感覺挺對不起他的,但是為了東風,我也是拚了。隻是沒想到這家夥腦袋太靈光,這麼快就發現我在套他的話。
我返身坐下來,反倒鬆了口氣。“彼此彼此。你還不是一樣,口是心非。”
任曦的後背一僵,“你知道了什麼?”
我扒拉著頭發,回答道:“我剛出校門就看見你了,你一直跟我的後麵。你別以為我許東城是天地間純潔無比的白蓮花,我其實也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好嗎。”
任曦嗬嗬地笑起來,“是的是的,你是全世界最有心機的女人。掃把星你知道嗎,惡毒女人守則第一條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有哪個心機女表會到處說自己心機女表?你倒是讓我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