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時,兩人終於走完了公路,但到馬神仙的家還有十來裏山路,馬神仙的家離五峰煤礦不遠。
兩人雖說都是農村人,不嬌氣,但此時的室外溫度至少三十度,加之又走了好幾個小時,都顯得筋疲力盡。
“林娃,累了吧?”王雪華忍住自己的疲勞,笑著問林川。
林川沒有回答,無精打采的樣子,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累。
“今天真熱,至少三十度,林娃,你從來沒走過這麼遠的路吧?”王雪華為了緩和林川心裏的恐懼,就找話問他。
“沒有,從來沒走過這麼遠的路!”林川回答說,聲音低低的。
“休息下吧!”王雪華指了指樹蔭下的一塊石頭,知道他心裏很害怕,這樣的事,是直接麵對死亡,誰又能不怕呢?
王雪華先在石頭上坐下來,林川見她坐下來後,趕忙把花生袋的口子敞開,遞過去。
王雪華本感覺口渴,不想吃,但還是抓了把。花生抓在手裏後她說,“想喝水!花生吃了,就是嘴巴渴,林娃,你嘴巴渴嗎?”
“我也渴!”林川說,“我去那買瓶汽水,雪華姐,你等下!”林川聽王雪華喊嘴巴渴,就往前邊望了望,十多米處,有一家小商店,林川趕緊跑過去。
“買汽水?——哦,林川,來拿錢!”王雪華說罷,掏出口袋的錢來。
“我有!”林川回答了句,但沒回頭,他往小商店走了去。
望著他的背影,王雪華忍不住歎了口氣,心想,這娃都不曉得到底有沒有救,如果沒救,那真是可惜了,都十八歲了,一米七多了,長得斯文秀氣,讀書成績又好,再就是這娃很懂禮數,嘴巴甜,在桐子灣,很多大人都喜歡他,當然,這與他父母也有很大關係,他父母在桐子灣口碑相當不錯。唉,如果真要在水庫淹死,實在可惜了!
喝完汽水,休息陣後,兩人又開始爬山路,王雪華說,翻過這座山後還得翻個山梁才到馬神仙家。
爬山路比走公路更累,兩人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頂,往下一望,五峰場鎮丫在山底幾百米長的狹窄地帶,隻看得見大致輪廓了。
兩人站著喘了幾口氣,繼續往前走,剛拐過一個小埡口時,忽然路旁坐著一個小女孩,正在哭。她抬頭見有人來後,就停止了哭。
小女孩十餘歲,很瘦弱,身旁放著一個背篼,背篼很黑,有很多煤灰,不用說,肯定是長期背煤炭了。小女孩穿著一件藍色衣服,黑色褲,都給煤灰染得挺髒,但她的臉卻比較幹淨,她肯定在山溝裏用水好好洗過。
小女孩雖然瘦弱,但她的樣子挺惹人憐愛,特別是她的眼睛,清澈的眼眶裏淚花閃閃,那從心底流露的無助擊打著山梁這條孤獨的山路。顯然,這條路上行人不多,她想求助可許久沒看到過一個路人。
“小妹妹,你咋的了?”王雪華站在旁邊問她。
“阿姨,我腳崴了,好痛,都腫了,不能走路了!我是在梁那邊崴的,爬了這段路,實在爬不動了,天又要黑了,要是碰不到熟人背我回去都不曉得今晚咋個辦!”小女孩抬起頭來,望望王雪華後,又望望林川,話語裏的求助非常明顯,特別是她的眼睛,無助得像把小手伸進了林川的心靈,揪著不放。
“你離家還有多遠?”王雪華繼續問。
“在山梁那邊。”小女孩說完指了指。
“還有個多小時的路啊!”王雪華語氣有些無奈,接著說,“我倆從梅子品走路來,已經走了二三十裏,好累,小妹妹,等下翻梁後,我們想辦法叫你家裏人來接你!”王雪華說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川,示意他走,天色的確不早了,如果天黑去不到馬神仙家,路上同樣不好辦啊!再說,走了這麼遠的路後,兩人的確很累,不一定背得動。
林川一直沒出聲,他給小女孩的眼睛揪得很心疼,很想幫小女孩,可王雪華說的也是事實,兩人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已筋疲力盡,如果來幫小女孩的話,天黑前就不一定到得了馬神仙家。
當然,關於馬神仙的家到底還有多遠,林川並不知道,隻能是王雪華說遠就遠說近就近。
“走吧,林娃,等去到山那邊想法子叫人,她家就在那邊,肯定叫得到人的!”王雪華說罷,抬腳往前走了。
林川沒出聲,他站了起來,但眼睛一直盯著小女孩的眼睛。小女孩在他站起身來時,絕望了,淚水一湧,就順了臉頰流下。
無助、絕望,這何嚐不是自己的心境呢?林川的心給揪得更疼,至從在夢中吃下那碗麵條後,心境何時不在無助、絕望和恐懼中呢!
小女孩眼睛閉上了,她想把絕望關在心靈,不讓那絲求助再往外露,塵世間是冷莫的,人與人之間不是親戚或者熟人是不能作什麼指望的,即使是親戚或者朋友有時也是……
隻是,她想關住絕望,淚水卻溢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