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師傅果然好眼力!”跟著進屋的周秀梅說,“胡家的椅子有臭蟲,我們去他們兩家時從來不坐的,那臭蟲專咬生人,一咬一個包。”周秀梅說完笑了起來,伸手從林子手中接過洗臉水,轉遞給石端公,說:“來,石師傅,走熱了,洗帕子臉!”
石端公接過盆,洗了兩帕子後,起身準備去倒水,林子趕緊接了過去。
“能幹啊——你們!看這些孩子的禮數都曉得!”石端公坐下後,接過林木遞給他的香煙,邊點煙邊說。
“能幹?怕是石師傅奉承的吧!”周秀梅正走去灶屋準備中午飯,聽了石端公的話,忍不住又反過頭來。
“不是奉承!我出恁個多門,你以為看不出些問題?我隻要一進門,就曉得主人家能不能幹!”
周秀梅沒回話,回過身去,聲音低低地說,“不愧是出門人!”說後,她心裏更自豪更滿足,臉上的笑意一直停留著。
正說話時,林平從地裏回來了。看見林平,石端公問道,“幾個娃?——兩個?”
“五個呢!大女兒已經出嫁,大兒子參軍去了,還有個老幺去地裏摘青菜了,馬上就回來。”林木在石端公羨慕的目光裏自豪地說。
“這次請石端公來,主要是老幺,就是去摘菜的那個,我們這水庫修建那一年時,跳水死過一個女人,後來年年都要淹死一人,並且,要淹死誰時,誰便會在淹死前做一個吃麵條的夢,隻要在夢裏吃下麵條,就沒有活出來的,今年,我家幺兒做夢了,唉……”周秀梅在灶屋接了話,接話後,把活扔下,她又回到了堂屋。
石端公眼睛望著周秀梅,愣愣的,顯然他從來沒聽說過這麼邪門的事。
周秀梅又詳細些說了這件事。
“根據你所說的來分析,這水庫冤氣很重啊!恐怕……”石端公欲言又止,顯得毫無把握。林家本對石端公報著厚望的,此時見他欲言又止的恐怕二字立即心沉下來。
“石師傅,你無論如何得幫這個忙,一定要幫幫忙啊!我娃都十七八歲了,都上高中了,你說,這娃要是出事了,我們大人心裏咋過得了啊!”周秀梅說完就哭了,不停抹淚,求著石端公。
林木沒有出聲,心情同樣低落,他趕忙給石端公遞上煙,並劃燃火柴給他點上。
石端公深吸一口後,吐出來,嗆得林木一陣猛咳,咳得胸口隱隱作痛,他趕忙走到門口,透上幾口新鮮空氣,才緩和咳嗽。
“這要看那冤孽氣數盡沒盡,如果她氣數沒盡,就要大費周章了,其實,我們端公做這事兒有時也不能趕盡殺絕——不過,既然我來了,和你們家有這個緣分,我定當盡全力了!”
“那就有勞石師傅了,有石師傅這樣的高師在,我們也就吃定心丸了!哦,石師傅,我家二小子精神狀況不怎麼好,老打瞌睡,下邊肖家屋場的肖老頭說他走胎了,我們又不懂,你幫忙給看看吧!”周秀梅說罷,指了指林子。
石端公聽周秀梅說後,就站了起來,把林子引到門口,門口光線明亮些。他伸手拉張開林子的耳背,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人走胎據說能從耳背的經脈看得出來,不過,常人看不了,隻有神仙或端公會看。
石端公聚精會神看林子耳背經絡的時候,林川摘菜回來了,他在外麵見一陌生人在門口給林子看時,便知道他就是所謂很有名氣的石端公了。
石端公聚精會神看林子,林川則在一旁仔細觀察著他。
他五十多歲模樣,有些胖——這或許是吃四方的緣故吧。他小眼睛,此刻卻盡力睜圓,仿佛要透過林子耳背的皮膚,看到經脈流量似的;他小鼻孔,而嘴巴,嘴皮厚實,微微翻著,他聚神時嘴又微張,兩排不咋麼整齊的牙齒有些黃,並斑斑點點點綴著長久以來的煙漬;他穿著一件白色背心,肉厚的右邊肩膀多了個肉堆,肉堆高約寸許,林川張手彎著拇指和食指,做了個能比較的圓,他認為石端公那個肉堆的底邊周長在12到15厘米之間。
這突然地讓林川覺得他與眾不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