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先找廠吧!”她沒有再說什麼,並站起身來,用手捋了捋頭發,向工廠方向走回。
他倆一前一後,沒了話語,也沒了親密。
但第二天時,她買早餐什麼的對林川依然一樣。
一個月後,永輝玩具廠依然沒什麼活幹,李小明和洪智勇雖沒被辭退,但已經變得和林川一樣了。前前後後,他倆隻幹了十多天,每天連加班,工資隻有十來塊錢一天,一百多塊錢,除去五十塊介紹費,所剩無幾,並且,每人還因為工作廢了一套衣服,和林川相比,他們明顯吃虧了。當洪智勇和李小明帶來的錢用盡的時候,林川身上還有好幾十塊。當然,有餘款的最直接原因是因為有吳小玲的幫助。
溫飽雖然沒問題,但生存還是愈加艱難起來,因為不能再到廠宿舍睡覺了。那天中午,廠長突然來查宿舍,洪智勇和李小明因臨時廠牌過期都被請了出來。林川十分慶幸那天沒在廠宿舍,不然,罰款五十不說,可能還會挨拳腳。晚上也不能再進去了,門衛已友好地告訴過洪智平,廠長這幾天會連續來查房,因為有一個廣西仔告了密,說這些天進廠宿舍混睡的人很多,還有,村裏的治安也有可能來查暫住證。沒暫住證的,情況會更糟,有錢的,罰你兩百塊,再辦一張暫住證,就放你;沒錢的,就當成三無人員,抓起來送去勞動教養場,然後再遣送回家。當然,送進這些地方後,也可以給錢取保,每人每次得三百,再加上來回的路費,得四百五百,要是攤上這一劫難,對他們來說,還不要命?在人生地不熟的他鄉,一下子哪去找這麼多錢?
不能再回廠宿舍睡覺,但辦法總是有的,天無絕人之路嘛!他們就到林川和吳小玲親吻過的那塊草地上睡。其實,睡草地也還是有些危險的,一怕被公安或治安碰上,二怕遇到吃黑的,在這些地方,仿佛處處都充滿著危險。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不但沒碰上治安,也沒碰上吃黑的,而且,上天還有些憐人,那些天都是大好的晴天。
就這樣,他們三人白天找廠,晚上到草地上睡,偶爾溜進廠宿舍去洗澡,衣服不能自己洗,洪智勇和李小明的衣服留給洪智平,林川的衣服則留給吳小玲。
工作實在難找,找工的人成群結隊,在白葉村、白葉相鄰的白山村以及白山相鄰的秋灣村,到處都是外來工。尋找不到工作,但要吃飯,這就滋生了許多社會問題,偷東西的,搶東西的,晚上出去吃黑的,到處都有案件發生。
白山和秋灣各有一家較大的玩具廠,白山村的叫興旺玩具廠,秋灣村的叫秋灣玩具廠。都有三四千工人,兩家廠也時常招工,但都限於熟手;如果是生手,隻要有熟人在裏麵,給兩三百介紹費也行的。隻是,招收工人的廠太少,尋找工作的人太多,介紹費一路瘋長,先兩百再三百後四百最後漲到了五百,這麼高的介紹費,對剛出來的人來講,是很難承受的,再說,請人介紹,不是自己的親戚也根本不放心,一般的熟人常騙你的介紹費,往往是收錢後,好幾個月不給答複,被騙介紹費的事時常發生。
日子一天天地重複著,林川三人依然是白天到處找廠,下午抑或傍晚時沮喪地回到永輝玩具廠廠門前的樹下,羨慕地看著永輝廠有班上的工人。
洪智平下班後照例到門口溜一眼,如果他們在,就馬上打飯出來,飯打來後,照例歎一口氣。聽他歎氣,李小明和洪智勇心裏就有些難受,他倆知道自己是洪智平的負擔,至於林川,心情當然好些,因為他的飯是吳小玲承包,吳小玲沒有這樣的歎息。
“都十月份了!”吃完飯,洪智平收了碗筷進去後,洪智勇焦慮地說。
“是啊,都25號了!”李小明接了他的話,“照這樣下去,我們今年過年盤纏都沒得!”
李小明說完,都沒有再出聲,沉默著靠著樹,各懷心事看永輝廠進出的工人。
正看著時,有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帶著四個女人走到了廠門口,那男人分明和洪天權很熟,一見麵就有說有笑。林川仔細瞧了瞧,愣了愣,原來來人他認識,叫陳曉偉,外號陳天棒。天棒的意思在三峽一帶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又野蠻且像土匪,由此可見陳曉偉是個啥角色了。陳天棒和林雲是戰友,一個連的,林川高一時他退伍,曾來過林川家一次,他來時那天林川在家,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