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似乎永無盡頭,丹青和白蒹葭在山澗快步走著,抵達珈藍寺的時候,已經滿頭是汗。
身後,追兵一直在追逐段小姐。
丹青踢開一個無人用的廂房,兩人閃進去,躲開追擊的士兵。
等門外安靜了,追兵似乎散去,白蒹葭道:“伽藍寺這麼大,怎麼找青銅古棺?”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青銅古棺?”丹青皺了皺眉,昨夜她和小叔討論這件事的時候,白蒹葭和小白他們一直在山下,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
“司空幻告訴我的”白蒹葭道:“司空幻被小白纏住,脫不開身,拜托我來找你,小白也讓我追你,我隻能做起雙麵間諜了。”
丹青不知道怎麼,對白蒹葭油然而出一份信任,道:“先去找藏經閣,說不定裏麵有什麼關於魔主的信息呢”
白蒹葭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包,在丹青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將她好看的五官遮得多了幾分平庸,把她的雙眼皮弄成了單眼皮,然後白蒹葭又給自己畫了個妝。??二人就這樣易了容,去了藏經閣。
白蒹葭化為真身引開看守藏經閣的武僧,而丹青則閃進藏經閣,她還穿著段小姐的一身紅衣,漆黑發絲纏繞在雪白的頸子,在夜色裏就像是個飄蕩的女鬼。
她在上次發現狩魔人那本書的地方停住,雙手在書架上小心翼翼地翻閱,盡量不弄出一點聲響。
可是珈藍寺的藏經閣擺放的大多都是佛經,哪裏有什麼關於魔主的東西。
忽然,藏經閣的門被人打開,一個太監挑著一盞氣死風,走進閣樓的大門。
太監挑著燈,在旁邊恭謹站立,燈光傾瀉在水磨石磚,勾勒出一道清淺的光影。
然後,隨著一聲清冷空茫的咳嗽聲,一個身姿頎長的明黃色身影,緩緩踏入門檻。
身披九爪金龍鑲金龍袍,光風霽月的風姿,有著深冷的眼和無情的薄唇,眉角也鋒利地掩入發梢內。
丹青透過書架的縫隙,目光落在男人有些蒼白有些清秀的臉上,眸底微微一凜。
大禹的皇帝孤光啟?!
也是派人追殺段小姐的男人!
更是糾纏了好多時光的人。
從未有別的男人像他一樣,把俊雅和鋒利如此和諧地融合在他的氣質裏。
本以為能相見也如不見,可是他的倏然出現,還是令她心頭一顫,生出一絲心神不寧來。
丹青倏然回過身,藏在書架後,手交疊放在胸口,刻意摒住呼吸,可是手掌心依舊能感覺到自己心裏撲通撲通地跳躍。
這是在鬼戎太子宮之後再次相見了,而她的心並不坦然。
原來,不過以前曾經多麼真情實意的戀過,柔腸百轉的纏綿過,悲痛欲絕地恨過,費盡心機地挽回過,如今卻隻餘下扼腕歎息的追悔和心神不寧的痛楚。
孤光啟屏退太監,自己一個人撐著燈籠,挑燈遊蕩在偌大的藏經閣,鼻尖纏繞的都是香霧和經書的香氣。
這一瞬間,他形單影隻,就連清冷的臉上都寫滿了寂寞。
不過他一直獨來獨往,應該不會覺得太過孤單吧。
身為皇帝,應該早已經習慣高處不勝寒。
鬱丹青藏在書架後,感覺到他的氣息竟然越來越靠近,轉眼間,男人已經來到書架的另外一端,仿佛隻要她轉過頭,從書架露出臉,便能和他鼻息相聞。
丹青不喜歡這種感覺,那麼近,那麼窘迫,那麼不想相見。
忽然,書架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偷偷透過書架縫隙看過去,隻見男人竟然席地坐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銅鏡來
這個鏡子很麵熟,正是她剛來這個世間腰上綁著的那個小銅鏡,能夠驅邪避鬼。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丟了,原來竟然是落在孤光啟手上。
不知道男人是否催動了什麼魔力,那銅鏡鏡麵倏然一蕩,出現了一副女人的畫像。
竟然是她,正是她
丹青瞳孔倏然睜大,難以置信。
他為何在夜深人靜來到人跡罕至的珈藍寺,並且像是一個流浪的乞丐一樣席地而坐,甚至 在默默地看著她 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