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被擦拭的沒有一絲灰塵, 陽光透過窗戶大片灑進病房, 光影勾勒出房間內兩人的輪廓。
沈信楨倚靠在床頭, 低著頭一勺一勺慢慢吞咽下碗裏的米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邊專注的削著蘋果皮的溫則。
溫則趁沈信楨小睡的時間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再出現在沈信楨麵前的時候又恢複成那副風度翩翩的樣子。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 而是簡單的白襯衫黑褲,頭發也因為急著趕回醫院沒有打理,低頭時細碎地垂下來,遮擋住那雙劍眉, 隻露出溫柔的眼眸, 比平時多了幾分清爽朝氣的少年感。
沈信楨恍惚覺得, 他們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那時的他們也像現在這樣, 在陽光燦爛的畫室裏, 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偶爾言語,偶爾視線相對, 就算隻是靜靜坐著發呆,也不會覺得孤單。
就當沈信楨思緒越飄越遠的時候,溫則的蘋果也削好了,他看了兩眼,手一抬就打算扔進垃圾桶,半路就被沈信楨搶走。
“削好了幹嘛不給我。”她嘟囔著,低頭看一眼那削的隻剩果核的蘋果, 笑出聲來。
溫則摸了摸鼻尖,“第一次削果皮,有點生疏。”
沈信楨點了點頭,輕輕咬了一小口。
寂靜的病房裏誰都不再說話。
好半晌,溫則問:“你都想起來了嗎?”
在沈信楨醒來叫他的名字時,溫則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她想起過去那些事情一定不會留在自己身邊,他也隻能放她離開,到時候她想去哪裏想做什麼,他都會支持她。
他現在已經不會抱有什麼期望了,他隻希望她能快樂。
沈信楨點頭又搖頭,迷茫道:“我隻記得葬禮結束後我被那些人關到了什麼地方……”
溫則手指一頓,低聲問:“然後呢?”
“沒有了。”
溫則呼吸一滯,胸中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混雜在一團辨別不清。
他定定看著她說:“被救之後的事情,還是想不起來嗎?”
沈信楨搖頭,她把所有的都回憶起來了,唯獨被綁架時的情景和之後的事情怎麼也想不起來。
“之後……我怎麼了?”她遲疑著問。
溫則眼睛垂下,聲音有些啞,“當我查到你的具體位置趕過去的時候,你已經出車禍昏迷不醒了,醫生說你失血過多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後來你一直沒有醒,我想你可能不喜歡醫院所以把你接回曇宮照顧,沒想到你真的醒了過來。”
“那我的腿……”她記得,剛剛醒來的時候她的腿並不是單純的虛弱無力而已。
“是車禍中受的傷。”
沈信楨沉默了一會猶疑問:“那你為什麼要騙我說司機撞到我,還假裝不認識我?”
“我想讓你有一個全新的人生。”
她愣住,聽到他低沉嗓音輕聲對她說——
“信楨,我希望你隻記得那些美好快樂的時光,那些痛苦悲傷的瞬間,就這樣忘了吧。”
明明是這樣輕柔的一句話,卻擲地有聲在她耳邊嗡鳴回響,仿佛是浩大鍾聲回蕩,震懾山林鳥獸留下一片寂靜。
沈信楨怔然看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溫則低垂著眼睫,抬起手來,手掌落在她頭頂。
那溫熱的觸感讓她微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