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s市發展極為迅速繁華的地段,一廈集團就在中心不遠處。
沈信楨跟著溫律下車,亦步亦趨跟著他走。
和普通的建設沒什麼不同,馬路兩邊種植了巨大的法國梧桐樹,枝葉繁茂,樹影憧憧,為炎熱夏季帶來些許清涼。
石板地人行道的縫隙裏,野草茁壯鑽出冒出生機勃勃的綠意,兩三麻雀起落不定,在視線裏跳躍飛行。
他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路上的人來人往和林立的高樓大廈,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全都變了。”他說。
沈信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仿佛在一點一點望進他的童年回憶中。
那個時候的一廈還沒有現在如此巨大的規模,它隻是s市的眾多大公司裏,搶頭並進發展著的其中一個。
那個時候的父親母親年輕而健康,那個時候的溫律,叫做溫則。
他們一家三口住在這條街的公寓裏,學校離公寓很近,於是每天上學的時候,父親和母親都會拉著他的手送他去學校。
這裏,就是通往學校的必經之路。
他一直想要來看看,可是到了這裏才恍然發覺,他記憶裏的那一切都全都變了。
這條路曾經是狹窄而樹蔭濃密的柏油馬路,兩邊是熱氣騰騰的早點鋪子,繁忙熱鬧而密集的人群,人聲鼎沸,歡聲笑語……如今都被時光衝刷幹淨。
溫律的世界就像是一張舊照片,長久地暴曬在劇烈陽光下,漸漸褪去顏色隻餘下淺淡而模糊的輪廓。
不論他怎麼努力,也終究填補不了這麼多年的空白。
“你在想什麼?”一道輕柔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溫律側臉看她,與她對視。
即使溫律不回答,沈信楨也能猜想出大概。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好和他一起沉默向前走著。
迅速發展的城市,前進的節奏和人的腳步一樣快。
日夜輪轉,低矮樓房被一遍遍拆建,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店鋪一個接著一個開,倒閉之後馬上有人接手重新籌備。有時過節日,整條街都會被裝扮得喜氣洋洋,節日之後又馬上恢複原樣,準備迎接下一個節日。
城市跟隨潮流,切換迅速,五彩紛呈的表象如若不承載情感,就令人過目即忘。
就算是住在這裏的當地人,如果很久不出門,也會在這看似熟悉的街道裏迷路。
高懸的烈日不知何時被烏雲遮擋,天光暗淡,空氣壓抑,風雨欲來。
沈信楨握住溫律的手,感受到他汗濕的手心,說:“我們回去吧。”
話音剛落,雨絲從天而降。
行人們不急不慌,打開早就準備的雨傘,腳步卻加快了。
溫律回眸看她,眼底寒意絲絲縷縷。
“你要和我談什麼?”
他雖然開口向她發問,但沈信楨突然有一種預感——他什麼都知道。
“溫律,我……”
他抬起手,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挽到耳後,這動作讓她想起溫則。
“沈信楨,天都要黑了,你還在等什麼?”
雨絲撲打在身上,沾濕了他們的衣衫和發絲。
沈信楨猶豫了一下,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現在實在不適合談話,於是她拉住他的手想帶他回車上,可是溫律卻反手一拽,把她拽到懷裏。
迎著風和雨,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說啊。”
她掙脫著他的束縛,急切地說:“我們回去再說,你現在病著不能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