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這一天,是蘇白清的生日,也是寧叮鈴的忌日。
上一年的這一天,蘇白清的30歲生日,被公司的人留住,被合作公司的夥伴拉住,在一群人的狂歡中過了一個生日,快淩晨時,他拖著疲憊來到醫院,卻收到了寧叮鈴的死訊。
寧叮鈴死的並不突然,醫生在這之前便已經告訴過蘇白清,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
墓園裏,寧叮鈴的位置很偏僻.
她喜靜,也並沒有什麼朋友會來看她,她的二十九年人生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
寧叮鈴是不健全家庭長大的孩子,父母離異,父親幾年才能見到一麵,這麼多年看女兒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久到寧叮鈴每次見他的時候都要認不出來了;母親要養活兩個人,做著鋼琴老師的工作,而幾乎寧叮鈴的休息時間,都是她媽媽的工作時間。
寧叮鈴這輩子,生活中最美好的回憶,都是蘇白清和她在一起的時光。
蘇白清還記得,在失去寧叮鈴的前一天,他拉著她的手,說一定讓她陪著他過他的30歲生日。
但是他失約了。
他失去了寧叮鈴。
“抱歉,這麼晚才來看你……”蘇白清把花放到寧叮鈴墓碑前,坐在旁邊。
“今天是我31歲生日了,我30歲沒能陪你,我今天一天都屬於你。”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奧利奧,記得我第一次給你吃的東西就是它,你因為它喜歡了甜食,也因為它……喜歡我。”
蘇白清撫摸著墓碑,仿佛寧叮鈴還在他的身邊,用她專注的眼神看著他,眼裏隻有他。
“這一年裏麵,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機會可以重來的話,我那天一定要去見你,有機會可以重來的話,我一定好好的嗬護你成長,不再讓你受任何傷。”
“可是,這一切都晚了。”
“我曾經以為,我們是親人,我們惺惺相惜,你在這個世界掙紮的生存,我在這個世界想要拚出一條路,我們都很努力的在活著。”
“但是,我發現我比想象中的愛你。或許隻是因為你的一個怯怯的笑容,或許隻是因為你求我給你做飯吃的表情,或許隻是因為你眼裏隻有我一人的眼神……”
他落下淚來。
“如果能夠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離開你。”
這一年的這一天,是蘇白清的31歲生日的第二天。
“在B市山區墓園附近剛剛發生一起車禍。一輛汽車行駛過程中,突然衝向山下,汽車滑落,車體翻滾滑行了50米後停下,路人報警後1小時,確認車內一男子當場死亡。此條新聞提醒各位車主開車時請勿疲勞駕駛,注意生命安全……”
*
不知過了多久,蘇白清感覺意識清醒了,但眼睛睜不開。
努力睜開,但也隻有一個小縫。眼前白茫茫一片,像醫院。
他想起來了在這之前的事情。
他在墓園裏陪了寧叮鈴一夜,傍晚開始下了小雨,淩晨醒來後發現自己有點發燒了,很困,很疲憊,但是第二天還有工作需要等著他處理。
他坐上車準備回公司,在路上感覺自己有些撐不住想睡過去,想找個地方停車休息一下再開,卻腦袋混沌,一下倒栽蔥一樣栽到山坡下。
當時他感覺更暈了。
暈過去之前,他想,就這麼暈過去其實也不錯,他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自從寧叮鈴生病後,他就沒怎麼笑過,沒怎麼輕鬆過,這一年他的心情糟糕程度更甚。
他想,或許在夢中,還能夢到她還在呢。
“嗚哇——”
“哎呀,這孩砸叫的好大聲呀。”
“是的呀,是個男孩呢,6斤半,以後肯定壯實!”
蘇白清努力翻動眼皮想要看清是什麼情況,但是無能為力。
麵前湊近了一張臉,他看到了自己父親還年輕帥氣的臉,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而之前的,他聽到的就是他父親的聲音,在與人對話。
“哎呀,我兒砸覺醒啦!!”
他感覺比倒栽蔥下山坡更暈了。
他動了動身體,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他不會是……回到了自己出生時吧?!
他能感覺到自己手腳發軟,全身都沒有力氣,腿總是不自覺岔開且並不攏,感覺到了有人用繩條之類的東西綁住了他的腿。
看這個樣子他應該是重生了,是回到了嬰兒的時期。
……但是他並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在做夢還是真的。
如果說剛醒來時那會兒還算迷茫且抱有懷疑態度,那麼經過迷迷糊糊的聽覺分辨後,他很確定自己是處於剛剛出生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