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昀聽著宋織繁的話,雙手漸漸用力的握緊了欄杆,眉毛微微皺了起來,表情細微的變化不易察覺。
是,她從前是個萬般驕傲的人。可是,娛樂圈那麼難,這個驕傲的女孩赤手空拳的進去,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父親重病,家裏破產,這個驕傲的女孩隻身一人撐起一個家,一定很難吧。江竹昀隻要一想到這些,整顆心髒就翻江倒海的疼,不停息的疼。
“你看,現在你過得很好,我......過的,也還不錯。”宋織繁憋屈了六年,那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裏卻沒有難忍的疼,隻是有輕鬆感襲來,再然後,負罪感消失,肩頭的重擔被卸了下來。
很好?
你好嗎?
江竹昀覺得耳膜傳來的那句話,像是戳在了心上的一把刀,忍不住了。
江竹昀猛的轉過身,靠近了宋織繁,抱住了她的頭,明明氣得不行,卻憋著勁兒,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宋織繁,你過得,真的好嗎?”
日思夜想的近在眼前,宋織繁卻沒有勇氣再說一句話了,她看著江竹昀,像是要看穿他一樣,望見了眸低的最深處。
對視的短短幾秒了,江竹昀終於能再一次清晰的看見宋織繁的眸子。那雙眼睛的弧度彎彎的,和六年一樣,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著,美,真的美。江竹昀抽出一隻手,想去摸一摸宋織繁的臉,卻在快要觸摸到的時候,停住了。
顫抖著,江竹昀的手懸在半空中,那種快要窒息了一般的疼痛讓大腦控製軀體變得困難。
那張臉,是那樣熟悉,盡管時隔六年再靠近,還是親切,牽動著心跳。江竹昀快要瘋了,連著喘氣的聲音都變得粗了起來,鼻子裏有微微酸痛的感覺在遊.走,氤氳著眼前模糊的水汽,抖動著,“為什麼......不告訴我?”
久久聽不到回答,江竹昀快要炸掉了,又一次重複,音調變高,成了質問的模樣,“為什麼不告訴我?”
“宋織繁,你覺得自己特別厲害,特別偉大,是不是?”江竹昀的手放回了宋織繁的脖頸間,不肯鬆開,像個睚眥必報的幼稚小孩,“你憑什麼自以為是覺得是為了我好啊,啊?”
宋織繁看著眼前表情逐漸猙獰的江竹昀,久久的凝望著,看不出心裏的所想,隻是目光裏有數不清的憂傷,如水一樣的憂傷。
啪嗒,一顆眼淚掉在了江竹昀的手臂上,宋織繁的沒有閉眼睛,隻是眼淚太多,眼眶沒圈住,才不聽話的跑出來了。
那滴眼淚,看不見,但落在手臂上,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江竹昀忽然想是被眼淚觸動了開關,整個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憤怒,雙臂終於無力的垂了下來,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驚慌失措,來回搖了搖頭,又沉默了一陣。
宋織繁又哭了,真的忍不了。因為有太多的東西在心底裏積攢著,久未見天日,太渴望掙脫牢籠,給心靈一個出口。
夜色是那樣深沉,好像連同著天上的雲朵快要墜落下來一樣。
下雨了,很小的雨。
宋織繁站在原地,皮膚被雨絲一寸寸的打濕,微微的有些涼意。很久之後,對麵的人上前兩步,緊緊的保住了她。
那個懷抱,真暖啊,宋織繁躲在裏麵,感覺涼意慢慢的被驅散,那人埋在自己的頸間,呼吸著。那雙手輕輕的抱著自己的頭,一下下的觸摸著她柔順的長發。渴求太久得不到的溫柔終於降落了,她丟盔卸甲,緩緩的抬起了手臂,保住了那人的腰,輕輕念了一句對不起,閉上了眼。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周圍的世界很安靜,空氣裏的塵埃伴著雨滴落了下去,找尋不到浮動的軌跡。
江竹昀久久翻湧的心終於停下來了,他累了,宋織繁也累了。他耿耿於懷六年依舊深愛的女孩,竟背負了那麼多。直到,今天才他知道,可他已經錯過了,錯過了她最難的六年。
江竹昀抱著宋織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哭了,各種原因都有,痛,悔,苦,酸,五味雜陳,卻獨獨沒有甜。
他承認了,這六年,他從沒有放下宋織繁,心頭最純潔的血液裏湧動的還是她。
她也承認了,這六年,她還是惦記著江竹昀,大腦最深處的血管裏留存的還是他。
隻是,好像有點晚了,六年都過去了,我們除了抱頭痛哭,還能做些什麼?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
次日,沒有陽光,雨一直在下,又是陰雨天,左膝蓋舊傷隱隱的疼痛在作祟,宋織繁從睡夢之中醒了過來,環視了一下臥室的周圍,沒有人。
稍微用手捋了捋頭發,從床上下來。雙腳落地用力的那一刻,膝蓋的疼痛感再所難免,隻是還不算嚴重,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