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裏,隻有江竹昀和宋織繁兩人。空氣裏是久違的安靜的和沉寂。
江竹昀沒有喝那罐啤酒,背對著宋織繁去了不遠處的陽台上,點了一支煙,望著窗外的萬千燈火,心裏空空如也,不知所想。
彌漫而來的煙草味道讓宋織繁有些無所適從,微咳了兩下。
江竹昀聽見背後的聲音,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將手裏的煙熄滅,卻沒有轉身,繼續望著窗外。
繁華的都市,流光溢彩。黑夜好像一塊巨大的幕布般遮住了一切虛偽,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閃爍的霓虹燈所帶來的奪目絢麗。
行色匆匆的路人,來來往往的車輛,都是這座城獨有的夜間景色。
江竹昀的腦子,心裏早就已經是掏空了般,沒有波瀾,看不出悲喜。這麼多年,他在家人朋友麵前永遠都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似乎是隻要笑著,痛苦就不會襲來。可這會,不隻是從哪裏漫出來的苦澀堵的他難受得厲害,似乎連呼吸都困難至極。
宋織繁坐在沙發上,認真專注的看著陽台上長身而立的身影,一仰頭喝了半罐啤酒,看著看著,不自覺的苦笑起來。心裏終於還是渴望著給這段感情留下最後的美好。
許久,江竹昀轉過身來,看不出情緒,緩緩走了過來,“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
走了兩步,身後的人叫他一聲,“江竹昀。”
江竹昀停住了腳步,沒能繼續往前走去。
原來在學校裏,她總是江竹昀長江竹昀短的。曾經熟悉的聲音和稱呼重回耳畔,江竹昀覺得凍結的心髒,有點微弱的刺痛。像是冬日裏的寒冰被人猛然吹了一口熱氣,暖,但是有點不太適應,更多的是癢。
江竹昀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站在原地。
身後沒再出聲,隻是過了一會,傳來些稀稀疏疏的動作聲音。
江竹昀忖度了一會,轉過身去,隻看了一眼,便別過了頭,微微皺著眉,“你幹什麼?”
宋織繁沒有退下外套,隻穿著一一件很短的低領睡裙,站起身來,拉上了窗簾,坐回到了床上,雙臂抱膝,一言不發。那雙細長明媚的雙眸,有些楚楚可憐的無助,就那樣看著江竹昀,目光帶著微弱的穿透力,一點點的進入了對麵站著的人厚重的身體下,那顆柔軟的心髒。
好一會,見江竹昀無動於衷,宋織繁又去撥弄肩帶。
江竹昀餘光看著宋織繁的動作,眼疾手快,一把製止住,微微帶著不易察覺的怒意,“你到底要幹什麼?分手是你說的。”
宋織繁咽了一口水,搖搖頭,“我不想幹什麼。”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主動在江竹昀麵前這樣。對,分手是她提的,這次,不出意外,可能就再也不會見了。
她舍不得,但是必須舍得。那我隻能把你縫進我的身體裏,這樣也不枉我們從頭到尾認識的這麼多年。
江竹昀深吸了一口,胸口有些翻湧的疼,壓低聲音,“我先走了。”說著就站起了身。
可站起身的那一瞬間,無意間撞上了宋織繁的眸子。
那雙眼裏,有數不清的苦澀,有疊起的種種情緒,唯獨找不見當年霸氣跳脫的少女那份天真和恣意。她哭了......
江竹昀的心裏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像是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不易察覺,卻千絲萬縷的疼,一直疼。
她什麼時候是這樣無助,脆弱了?當年那個霸氣側漏,壁咚他的小花女神去哪裏了?
宋織繁看著江竹昀,好一會,低下頭,滑了一顆淚滴,僅僅是抽泣了一小下,默默的去拿床邊的外套,動作緩慢。
果真是連最後一點溫存都奢求不了。是她自己活該。
宋織繁,你真好不要臉。當初狠心拋下江竹昀,現在分手也是你提的,這般輕挑下賤的給誰看。
床上瘦弱的身影微微挪動,江竹昀清晰的看見了宋織繁的臉上有隱隱淚痕。燈光落在她瘦小的身體上,光影模糊。
江竹昀艱難的吞咽了兩下,雙手微微攥著拳,心裏的烈火燒的很旺,卻還在費力的壓製,可最後發現統統是徒勞。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這六年,江竹昀的每一個夜晚,都會有這樣的場景在腦子裏回想。
眼前的女人,是他萬般不願回憶,卻怎麼也忘記不掉的人。夜深人靜的時候,心髒的每一下不正常的跳動,腦子裏記憶的每一次往複,都和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