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寧這個提議還是很有前瞻性的。
大旱兩個月,米價的確是上漲了一些,但酃縣往年風調雨順的,百姓手裏都有存糧,的確是沒漲多少。但入秋收成出來之後,米價恐怕就會大漲了。
加上銀子到了嚴婆子的腰包裏,大家夥兒也分不到,還不如買吃食,大家都能吃,因此舒銓等人都參與了討論。
舒顏卻是盯著兩個哥哥。
明知小舅舅剛回來,還沒吃飯,舒捷和舒諾卻把最後一點米飯都刮進了自己的碗裏,這一家子都是些自私鬼!
舒顏的眸光更冷了。
顏如玉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悄悄停下筷子,打算將自己的這碗飯讓給弟弟。
嚴婆子看到了顏如玉的動作,哼了一聲,心裏想著,晚上一定要減了顏氏的飯量,不能便宜那個拖油瓶。
顏臻玉到後頭放好細竹,轉回正堂,舒家人吃完飯都走了,丟了滿桌的空碗。
顏如玉忙將自己的飯碗放到弟弟手裏,心疼地幫他擦汗:“又去後山了?那邊有蛇,你還是小心點。”
顏臻玉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沒事,我帶了鐮刀,現在竹子都枯了,正好做掃帚,過幾天趕集,就好拿去賣。”
“別累著自己,要我幫忙就說一聲。”顏如玉心疼弟弟沒父母照顧,而且顏臻玉也隻比舒顏大了兩個月,一直就是拿他當兒子般疼的。
說起來,顏如玉這麼不受婆婆待見,一是因為她生了個女兒,賠錢貨不說,還是斷掌,會克親人、克家業;二就是因為帶了這麼個兒子般的弟弟。
舒顏從村裏人的閑聊中聽說,娘親顏如玉的父親顏正梁是個窮秀才,性子耿直,他無意中發現前縣令在童子試中有作弊行為,就義憤填膺地寫狀紙告狀,結果被人反咬一口,說他破壞朝廷選拔人才的科舉考試,全家流放西蘆台。
那時顏臻玉才出生幾個月,陛下仁慈,特準可以不隨顏家流放,外祖母林氏就將顏臻玉寄養在舒家。
舒家擔心會被親家連累,一開始堅決不同意收養顏臻玉,還是舒顏的父親舒顧和娘親顏如玉苦苦哀求,才勉強同意……
顏臻玉吃飯很快,舒顏剛將桌上的空碗收到廚房,他就吃完跟過來了,輕聲細語地道:“顏兒,你休息一下,我來洗碗。”
舒顏嗯了一聲,退到一邊,反正她不同意,小舅舅也會搶著幹的。
舒顏看著小舅舅忙碌,心裏覺得挺奇怪的,小舅舅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長大,居然氣度儼然,不卑不亢。
一般來說,從小經常挨打受罵的人,要麼個性膽小卑怯,要麼脾氣暴躁,可是小舅舅卻是舉手投足從容不迫、貴氣逼人,若不是這身粗布衣裳,不認識的人見了他,肯定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
難道外公家的基因這麼好?可是娘親雖然氣質溫婉,卻也沒有這般的貴氣啊。
舒顏坐在那兒胡思亂想,看著顏臻玉拿一點水,將所有碗漿著洗了一遍,又用幹布擦幹淨,就攤開來,放到天井的空地上暴曬。
缺水,就隻能多曬曬,免得碗發黴。
回到廚房,舒顏朝他嘿嘿一笑,從背後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個裝了大半碗米飯的碗來,悄聲道:“下麵有菜。”
顏臻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是怎麼藏的?”
要知道,每次舒顏將米飯端到正堂,嚴婆子都要查看一番的,一盆新蒸出來的米飯,動沒動過,一眼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