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竟是過得如此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夢境,莫名其妙的執著,又在莫名其妙的等待中,孤獨死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古老的海濱小城裏一片喧嘩,人們無不在議論紛紛,在這金秋八月,全城上下,原本已經枯萎了的荷花,竟然在一夜之間再次盛放!
據說,昨夜城北姬家剛誕下的孫小姐,自降生之時便有異香傳出,緊接著姬家上下,所有枯萎的荷花,猶如枯木逢春般絢然綻放!然後,全城的荷花像是有感應一般,紛紛相繼開放!
全城百姓聞之稱奇,不人不在談論著,說姬家孫小姐是仙女的轉世,姬家上下更是寶貝著這個小孫女,姬家老太爺還親自為小孫女取名字,說是仙人賜靈女,遂,取名姬仙靈。
隨著時光的推移,小仙靈也在萬千寵愛之中慢慢長大,她並沒有辜負所有人的期望,從小就表現的乖巧伶俐,比一般孩子都要聰慧許多,卻從不恃寵而驕,心地善良而純粹,也因此,更博得大家的喜愛,甚至在她還未成年時,就有不少人來府上提親。
小仙靈卻對此事表現的很漠然,因為,她有著自己的堅持——
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在做著一些奇怪的夢境,夢中的一幕幕,像是她曾親身經曆過一般真實!在夢裏,她叫鈴兒,與一個叫做白淵的人相戀。兩人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隻羨鴛鴦不羨仙,十分美好,正處在花般年華的她,無時不在向往著,期待哪一天,那位叫做白淵的人,會找到她,和她共話情緣,她相信,這是前世注定的姻緣,所以她每天都在傻傻的等待,癡癡的期盼,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那明明隻是夢境,為何會如此執著!
起初,她的父母對於她頻頻拒絕上門提親的人,並未表現什麼不滿,以為她隻是眼界高,畢竟現在也還年輕,他們也不著急,然而,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她的父母再也按捺不住,多次示意她不能再拖了,再這樣下去,她就成老姑娘了,不僅找不到好人家了,還有可能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她不為所動選擇堅持,家裏的人因此事逐漸對她開始疏遠,四周偶爾也會有一些閑言碎語聽入耳中,雖說心裏難免難受,但是,她還是依然堅持著……這樣一過就是十年!
虛無縹緲的希冀,癡癡倔強的守望,十年的時光,她的兄弟姐妹,一個接著一個的都成了家業,唯獨隻有她,獨伴青燈,等著夢中之人的來到。
時光依然在流逝,女孩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過去了,她也終於要步入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行列。終究還是母親心疼孩子,父親對她失望透頂,早已對她是不聞不問,唯獨母親會經常恨鐵不成鋼的勸說她兩句。
街坊鄰裏間的閑言碎語,讓母親倍感壓力,這個年代,她的行為,就是異類,人們從來都會對有別於自己的事物,本能的產生排斥與鄙夷,心力交瘁的母親,最終因而得了心病……
母親的病倒,終於惹得了沉默數年的父親爆發!他氣勢洶洶的來到她的院落,往昔慈祥寵溺的神情再也找不到,餘下的隻有憤怒,還有對她所為不能理解的厭棄,“仙靈,為父問你,何為孝道?”她欲言又止,對於父親的怒火,她心如明鏡,自知有愧於他們,不敢多言。父親見她不說話,怒氣益盛,“為父再問你,你可知,何為不孝?!”她咬了咬牙,強忍下淚水點了點頭。
“你如此枉顧父母意願,強留家中,如今這滿地流言蜚語,辱我家門,姬家一世清名,如今就要毀在你手中了!為父寵你多年,你便是這樣回報的?”父親越說越激動,布滿皺紋的滄桑麵容,因為憤怒,而繃得緊緊的,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他緩和了一下情緒,渾濁的眸中漸漸染上悲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姬家寵你任你如此胡鬧,你母親……你母親她,為了護你,如今染上心病,你說,你可對得起她?對得起生你養你的姬家?你如今,到底想要如何?”父親說著又開始激動起來,“仙靈,為父求你,就算是為了你母親,莫再任性了可好?”看著父親目含淚光的懇求神色,姬仙靈再也克製不住的跪倒在地上,“父親,仙靈不孝,令家族蒙羞,母親病倒,實在罪過深重,仙靈……願意聽從父親安排……”言罷,淚如雨下,或許,是她太過於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了,家人為她的任性承受了太多,她確實不應該的……可是,為何心卻這樣痛?
見她終於鬆口,父親原本鐵青的臉色,終於見了笑意,“仙靈,為父便知,你是知書識禮的好孩子,這次,那城南裴家公子,因為多年忙於考取功名,而耽擱了娶親,這般條件的夫家於你而言,算是絕無僅有了,為父望你,能珍惜這次機會,你且好好休息,明日裴家上門提親,你可要好好裝扮一番。”言罷,又作了幾番交代,才滿意離開。
姬仙靈頹然的坐在桌旁,餘光瞥見桌上放置著她還未讀完的《詩經》,淚水再次止不住的蒙住了眼……或許,這些年的懷春期盼,都將化作東流之水離她而去了吧……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等了這些年,遲遲不見夢中的阿淵,家人為她承受了這樣多,她怎能忍心再去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