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夢下了馬車,那客棧的掌櫃和小二的都認得她,畢竟是個一上來就大手筆的大主顧,諂媚得接近他,客棧裏的人的動靜也驚動了在客棧裏住著的人。
那些人見到是紀無夢來了,各有不滿,本來他們就滿心抱著要讓宮名得到應有的報應而跟著上京城來的,可來是來了,紀無夢也隻在安頓他們的時候出現過,然後就一直沒出現了,宮名的影子也讓他們都摸不著,何談對付他?雖然包吃包住的,但眾人都已心生不滿。
宮鶥身邊的丫鬟娟兒開了門往客棧樓下看了一眼,見到是紀無夢眼裏閃過欣喜,又回房關起門來了,之後紀無夢也沒見宮鶥影子。
“這位小姐,你這次來是……”
平民百姓人太多,紀無夢也是千金之軀,不可能像清官似的不辭辛勞圍著他們轉,翠屏打從帶他們上京來的路途中都已經說好了,讓他們推舉出一個最德高望重能服眾的人去與紀無夢交涉。
眼前的陳伯就是一個,他是個孤兒,街頭流浪救了個孤寡老漢,跟著老漢學了一門技藝能謀生計,後來成親,結發妻子為生女兒血崩亡命,而他雖不富裕,但也嬌養著女兒,誰知宮名那歹人……那歹人居然見色心起!幹盡傷天害理之事!他的女兒被宮名和他的一眾兄弟侮辱致死,裸身胡同裏,屍首還被那些流浪漢……玷汙!
陳伯至此發誓終年必讓宮名不得好死,為此就算要他付出一切代價他也願意,這樣他才好讓女兒安息!
翠屏當時聽了陳伯的事情後,前半段有些感觸的,陳伯女兒出生的經曆,和紀無夢太像了,隻是一個天生貴命的山雞,一個則是百姓平民家的雀兒,所以縱使有再多不同,最後的命運都走向了不同的岔路。
其餘人都在客棧二層上靠著圍欄望著樓下紀無夢與陳伯,想聽聽他們談話的內容。
紀無夢讓陳伯也坐下,然後和小二的點了幾道小菜,哪陳伯操勞大半輩子都窩在柳州小小的地方賺點小錢,來京城本就看花了他的眼,如今還能與紀無夢這樣的人交談,他有些不自覺地用手互相交叉著揉著,透露他內心的緊張,再一看自己的衣裳破破爛爛的,後悔沒穿了那件亡妻親手給他縫的衣裳,那件衣裳因為他珍重保存著,所以還新一些。
雖然紀無夢看起來沒有架子,陳伯卻是不敢與這種人同坐同吃的,拘謹地站著,他看了一眼翠屏翠玉的穿著,心中感慨富貴人家就是富貴人家,連丫鬟身上穿的料子都比他能給他女兒買的衣裳料子好上百倍……
紀無夢請他入座,陳伯都還是客氣地擺手拒絕,紀無夢也不管他願意落座還是不願意落座了,見菜肴上來她也不動,本來她就不餓都用了午膳才過來的,這些菜肴是專門點給他的。
這些人似乎因為自己白吃白喝,也不敢往過分來點,翠屏有時會來看他們,回來的時候會告訴她,他們隻在客棧裏點了些鹹菜白粥就著吃一頓,唯一一個葷腥不忌的獨宮鶥一人。
這些人老實巴交的活了大半輩子,不偷不搶努力生活,就因為一個知縣不教好自己的兒子,姑娘家的本以為自己以後會嫁個好夫家,男耕女織從此過上幸福生活,做爹娘的本以為老了以後能頤養天年,不曾想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要怪就怪出現了個宮名這種惡人,生生把他們當成如珠似寶的黃花閨女給禍害了去。
“陳伯,是吧?”紀無夢問。
陳伯連連點頭,生怕自己沒及時回答紀無夢的問題,他就惹這貴人不高興了,貴人不高興了,他就連給自己女兒報仇的能力都沒有了。
紀無夢看他那好像她會吃人的樣子,有些失笑,也沒刻意地要去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平民百姓和官家子女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若非是出現了宮名這個惡性累累的人,紀無夢恐怕根本不會有與他們直麵交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