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滅門慘案(2 / 2)

妹妹霜梅兒的床頭還擱著她臨嫁之前所縫製的新衣,不曾動過。爹娘的房中,剩下的兩包藥還在五鬥櫃上擺著,顯然他們參加她的婚宴之後就沒有回來過。

此刻,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家中,凝望四周時,神情中滿滿皆是茫然與無措。

時過子時,夜風驟起,呼嘯而過竟有一種刺入骨髓的痛感。皎潔的月光從破舊的窗縫間投射進來,寂寥地照在霜蘭兒身上,仿佛披霜戴雪般。

她雙臂環胸,十指緊緊扣著,直至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猶覺得不夠痛。

突然,她轉身跑開。

夜風更大,吹得她單薄的衣衫獵獵翻飛。耳垂之上,翡翠耳環在風裏嚦嚦作響,珠玉相碰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突然一陣胸悶,心頭煩躁不已。有那麼一刹那,她幾乎隻願聽見這樣的聲音,而不願再聽見周圍的動靜。

她突然想起了:有一日,院中杏花開得更盛,燦爛若流霞輕溢橫飛,母親難得露出笑容。記憶之中,那笑還有弟弟妹妹的笑,與杏花一般豔,仿佛連天空也被這樣的歡樂映紅了。

爹爹拿著鏟子,在院中樹下挖出一個小坑,“蘭兒,梅兒,這兩壇杏子酒是你們的娘親親手所釀,爹爹今日埋下封存,來日等你們出嫁之時再取出來。”

她還記得出嫁那一日,妹妹高興得似美麗蝴蝶般在她的身周翩翩飛,“姐姐,什麼我才能嫁人呢?姐姐”

甜甜的聲音尚回響在耳邊,可是如今他們身在何方?人間還是地獄?

霜蘭兒飛快地奔跑著,滿臉皆是掩飾不住的哀痛。她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從城西柒金門跑至城南的尚終門,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到達了。

然而到達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卻令她徹底驚呆了。

這裏,還是她的家麼?若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李知孝的家位於街口,平素最為熱鬧,眼下變成了一片焦木頭和破瓦,沒有一塊磚是完整的。主牆主梁大半都倒塌了,隻餘斷壁殘垣圍抱著一群焦木,門窗全部燒掉,成了些黑洞。有一隻黑貓在木梁上蹲著,看到霜蘭兒一來,立馬“喵”了一聲,弓身跳開。

此時的深夜,隻有無盡的黑暗,連明月也不能照亮這淒慘的傷悲。整個廢墟像墳墓一樣安靜,靜得出奇。

她呆呆站立著,夜風刮痛了她的雙眼,麵頰上不斷有溫熱的液體滾落,酸痛難言。

叫她怎麼能夠相信,不到一個月前,花轎曾經將她抬至這裏,她記得門口熱鬧極了,圍滿了人,大家笑著,鬧著,慶祝著。

可現在呢?

她一直立著,直至東方的天空撕開一道明亮的口子,太陽終於露了出來。眼前的景象更破了,猙獰醜陋無比,每一處痕跡都露出顏色與形狀來,破破爛爛,冷冷清清,連剛出來得太陽都仿佛垂頭喪氣不大起勁,空空洞洞的懸在天上。

一名早起拖著空板車的老者經過,望了望立在廢墟之上白色女子的背影,歎息了一聲。

“慘啊,真是慘!新婚卻發生滅門慘案,哎,親戚朋友連帶親家,一個都沒能活”

胡子花白的老者搖了搖頭,無奈地拖著破舊的板車離開。

他並沒有注意到,立在廢墟上的女子,雙肩猛地顫抖了下,旋即握緊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