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自己究竟站了有多久,又是何時揮開他正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
陽光刺眼灼熱,她的額邊、背上、手心裏滿滿皆是汗水,也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由心而生的寒冷所致。
迎麵一陣涼爽的風吹來,本應是解去酷暑,可此刻對她來說卻宛如被利劍一次次割過咽喉,又仿佛被重錘一下下敲擊著心髒,她麵色逐漸變得雪白,嘴唇也逐漸變得僵硬。
眼前的白色背影,與記憶之中瑞王淺金色冷硬絕情的背影,無論如何都無法重疊。
要她怎樣相信?可她又不得不相信。
原來他的名字不叫雷霆,“雷霆令”應該是他尊貴身份的象征,她區區一個平民家的女兒怎會識得此物?
龍霄霆轉首,望著她突然揮開自己的手。他愣了愣,隻以為她一時不能接受他的身份而已。他揮了揮手,示意越州知府退下。
越州知府李清陽如獲大赦,他連連叩首道:“臣愚鈍,不知‘雪雁玲瓏花’乃是王爺所要。王爺請放心,此花目前下官已妥善保管,這就派人加急護送至上陽城瑞王府中。”頓一頓,他眼珠子一轉,又道:“王爺請寬心,此事隻下官一人知曉,再不會有旁人。”說罷,他抬眼覷了覷龍霄霆的臉色,見他麵色如常不變,這才小心翼翼地再拜離開。
背過身的同時,李清陽悄悄抬手拭了拭額邊汗水,鬆了一口氣。看來他猜對了,瑞王獨自前來越州城采藥,沒有通知官府協助,想必一來是信不過知府的辦事能力,二來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此事。而剛才瑞王劫獄,想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這才亮出身份。好在他素善察言觀色,及時領會了瑞王的意思,這才得以全身而退。
龍霄霆見越州知府與一幹官差離開,這才從長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白釉藍花小瓶,遞給身後的她。
霜蘭兒怔怔望著他手中的瓶子,心知那是雪貂之毒的解藥。她所中之毒已然兩天,再也耽誤不得。若是錯過了最有效的治療期,會留下終身的後遺症,那就是每逢大雪紛飛的寒冷天氣,小腿傷處會痛入骨髓。
她伸手,想去接過那個藍色的瓶子,卻在碰觸到他溫熱的指尖時,突然縮回了手。
他遞上前,本以為她會拿穩,是以鬆開了手。
一個鬆開,一個卻縮回了手。
兩兩交錯
隻見那白釉藍花的瓶子在他指間劃開美麗的弧度,直直朝地上墜去,頃刻間摔得粉碎,黑色的藥汁,流淌一地。
她望著地上的解藥殘骸出神,一言不發。
他卻不解地望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一片竹葉放置在薄唇間,吹響一聲尖銳的長鳴。
很快,一名黑衣護衛自暗處現身,三兩下便躍至他麵前。這人,霜蘭兒自然認得,是瑞王府中侍衛統領奉天。
奉天單膝落地,恭敬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速取雪貂之毒解藥來。”
這樣的聲音,低沉如鬼魅,自他喉間而出。很難想象,擁有如此溫潤俊顏之人,聲音確是如此暗啞。
這樣的聲音,清冷無比。不禁讓她回想起冰天雪地的玉女峰頂,狂風卷過,帶出一脈冰冷,似能將你整個人都透心透骨地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