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見過這麼傻的(2 / 3)

他竟然就這樣睡著了,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睡著了,在她麵前。

那一刻,她靜靜望著他沉睡的俊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自然是說不出話的,因為他牢牢壓著她的雙臂與雙腿,她根本動不了分毫,嘴裏又塞著布料。難道,她就要這樣被他壓著一整個晚上?玲瓏人也不知跑哪去了,她還要去尋找,該怎麼辦呢?

不過,想再多都是無用的,她必須麵對現實,動不了便是動不了。如今她隻能盼望著龍騰早點睡醒,可千萬別一睡至日上三竿,隻怕到那時她已經被他壓成人幹了。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過得更緩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什麼都做不了,隻得愣愣望著頭頂青銅燈碗中的蠟燭一點一點燃燒著,直至蜿蜒成一大攤燭蠟的淚痕。

好在龍騰並沒有睡很久很久,也不過是三個時辰左右罷了。

他從霜蘭兒溫暖的身子上爬起來,修長的五指插入自己柔軟的長發中,微微順了順,又作勢伸了伸懶腰。再看向霜蘭兒的鳳眸中儼然是無比驚訝,他的聲音無恥地一塌糊塗,“咦,怎麼是你,霜霜?”

下一瞬,他竟是笑了,笑得如山花般爛漫,遍地叢生,“喂,你嘴裏咬著帕子做什麼?這個很好吃嗎?你不是這麼餓吧,哈哈哈——”

那時霜蘭兒連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臉黑的不能再黑,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等他醒來之後八成是推得一幹二淨,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恨,真是可恨!可又能耐他若何?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龍騰伸手,將她口中的絹帕取出。望了望衣襟散開,依舊躺在地上的霜蘭兒,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胸前,又緩緩移至她氣鼓鼓的小臉上,狀似不解道:“你為啥還躺在地上?衣裳扣子也不扣好?哦,難道你是想等我好好疼你?”

放屁!霜蘭兒就是平素修養再好,此時也想罵人了。她想躺在地上?等他疼?三個時辰!整整三個時辰,她全身都被他壓麻了,根本動不了,他還好意思說!和這樣的人,實在是無話可說,當即她將頭偏置一邊,胸前氣得不停地起伏著。算了,和一個無賴有什麼好說的。

然此事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終歸他們是重逢,終歸是一年未見彼此。事後龍騰賠笑著,請她到樓後小湖小坐敘舊。因為留在殿中,瞧著一地狼藉,隻怕更會惹她生氣。

她穿好衣裳,隨著龍騰一路步向殿後,才發現這湖後還有小湖,湖岸楊柳依依,彼時天未亮,月兒西沉,有疏淡月影正落在粼粼湖波之上,微微晃動。

龍騰手中提著一盞風燈,沿著湖堤散步。

霜蘭兒默默跟在他身後,繞湖半圈,轉過一處假山,看到月夜下靠著湖畔,係在柳樹樹幹上有一艘小船,烏黑的木料與暗夜同色。龍騰輕輕一躍上了船,他將風燈插在船頭,略抬了抬鳳眸,看向霜蘭兒時,露出一抹朝陽般的笑意,“霜姑娘,請。”

霜蘭兒步履不疾不徐,她行至烏木船前,停了腳步垂眼看他,“白月碧水,湖柳輕舟,你倒很是風雅,可惜我卻沒有這閑情。”

他眸中嚼著笑,“昨夜本應有美女相伴,不知緣何姍姍未來。瀘州地廣,離京又遠,我甚是空閑,三百多日伴月伴星飲酒渡過,也不過是自尋其樂罷了。今夜幸得霜姑娘遠道而來,你看,我隻一人寂寂無趣,很想與你一同遊湖。不知可否賞光?”語罷,他優雅伸出一手,作出“請”的姿勢。

他這話說的可憐兮兮。

霜蘭兒心中暗想,他不去戲班演戲真是太可惜了,真是演的渾然天成。照理她腦子燒糊了才會同他一起遊湖,可此時他所說的,卻觸動了她心底處最深的一根弦。

三百多個日夜,他獨自一人在瀘州,不能回上陽城,那是真的寂寞。那種無人相伴,隻能望月望星星至天明的感受,她再清楚不過了。其實,皇帝壽誕筳席那晚,他若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她身上,又何至於落魄至此呢。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龍嘯天當時是想犧牲她來保住龍騰的。他隻需順水推舟,隻怕她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心中微微感慨著,她一手搭住他的袖擺,腳下已是跨上烏船。船輕,晃了晃,她勉強站穩,輕輕落座在船尾。

龍騰自岸邊取來一支船槳,緩緩破開水麵,亦是將水中倒映著的明月打碎,但見粼粼銀光隨著波瀾傳遞至很遠很遠的地方。他收起船槳,換了一邊繼續劃著。

冷月碧湖,烏船悠悠輕晃,將他們載至湖中心。回首望去,湖邊一切皆是遠去,亭台樓宇,隻餘飛簷翹角勾勒著夜幕的輪廓,朦朦朧朧幾抹紅色閃爍,那是長明的火燭尚在燃燒著,昭示著這是一個寂靜卻又奢靡的夜。

湖風緩緩吹來,吹起霜蘭兒頸側發絲飄揚。也不知何時他竟是停了船,來到她的身邊,伸手,一縷滑落的發絲被他握在手中。

他低了眼,看不清表情,語聲卻溫軟,“那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幾乎在一瞬間,有酸軟的濕意直衝腦門,她幾乎要控製不住眼中落下淚來,可終究還是忍住了,隻餘澀啞的聲音在喉口艱難發出,“還好,你呢?在瀘州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