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明道子?我雖不是很懂畫,可大約也聽過他的大名。王侯將相,一畫難求;富賈豪紳,千金難買。竟是就是你本人?!”
“怎麼,瞧著我不像麼?”
“嗬嗬。”她笑,“不是不像,而是難以想象。”
他將銀子用絹帕包了,放入她細膩柔軟的掌心,輕柔的聲音縈繞在她耳畔。
“霜霜,銀子掙了就是用來花的,別總舍不得這舍不得那。你辛苦操勞,究竟是為了誰呢,又是為了什麼?我希望你能對自己好一點,而不是總為別人活著。”
他的話,令她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他們越走越遠,已是離開了街市。他們的身後,此時中秋的燈火錦繡如織如畫,天邊焰火燦爛繁盛到了極點,仿佛凝聚了天地間最美的雲霞。
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來到了河邊。
放眼望去,河中飄滿了各色的蓮花燈。每一個花朵,都是巧手的工匠們精心製作而成的,透著一股天然的美、純潔的美。
不知何時,龍騰手中已是多了一盞蓮花燈,他遞上一支筆還有一張泛黃色的紙箋,笑意盎然道:“霜霜,你有什麼心願就寫在這紙上罷。一會兒同蓮花燈一起放入河中。”
她接過,見隻有一盞蓮花燈,瞥了他一眼,“你不要許願麼?”
他眉目間皆是清爽,“不用了,我想要的自會去努力爭取。”
風起,吹亂了她鬢邊的碎發,她鄭重其事地取過筆,一筆一畫在那紙箋上寫道:
霜蘭兒,願全家平安幸福。
仿佛刻在紙上,筆力似要穿透紙背,每一個字都看得那樣清楚。方才龍騰的話令她的心中激蕩難平,可她怎能不為別人活著呢,就算她想為自己活一回,還有什麼意義?如今一無所有的她,也隻有真心期盼全家平安幸福了。她隻想,安安靜靜地在洪州落腳,賺錢攢錢買間宅子,等著家人來團聚。
輕輕蹲下身,接過龍騰遞來的燭火,她點燃了蓮花燈。
素手輕輕一放,但見朦朧的燈火從她纖白的指間滑落,悠悠滑走,隨著微動的波瀾輕輕蕩漾,漸漸飄離,飄向遠處的河心。
她的心,她的願望,皆隨著那點朦朧的亮光一同飄遠。
“你寫了什麼願望?”他好奇地問,“是不是寫我們兩個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她回眸瞪了他一眼,“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嗬嗬,你不否認就說明是了。”他的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她翻了翻白眼,這人就這樣德行,隨他去了,她懶得和他多說。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一聲,“呀,是誰的蓮花燈起火了?!”
她驚愕,猛然抬眸。
隻見,她方才放入河中的蓮花燈許是被風吹到,此刻竟是化作一團熊熊烈火。那火焰紅如魔魅,那黑煙如同地獄之花,盛開在了清澈聖潔的河麵之上。
她瞧得清清楚楚,直愣愣瞪著,隻覺那緋紅火焰像是被她看得溢出血來。呼吸驟然紊亂,脈搏狂跳直擊心髒,胸口像是有什麼即將要迸發開來。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
她的一點小小心願而已,則會在火中付之一炬?!
“霜霜——”龍騰沒有料想到,好好的蓮花燈竟會突然起火,瞧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蒼白的臉色,他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將她顫抖的肩摟緊幾分。
她望著火焰盛極而衰,最終熄滅,凝在河麵之上的隻餘一抹無望的黑。
她的心,在這一刻亦是沉入穀底。
耳側,人們的議論聲紛紛傳來,直直鑽入她的耳中,無法阻擋。
“是誰的蓮花燈?”
“不清楚,管他呢。這年頭,隻能顧上自己了。”
“許願燈起火,那可是大凶之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