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若真喜歡我,求你別救我(1 / 3)

“即便真是你爹爹配製毒藥又如何?一朝為官,便是泥足深陷,身不由己。你爹爹早就在二十多年前便卷入了皇室無窮無盡的紛爭中。也許他心內以為十幾年前獲罪被貶時便能全身而退,可沒想到這出戲至今才真正落幕。”龍騰見霜蘭兒神色愴然,輕輕拍一拍她的肩,柔聲寬慰著。

有清涼的夜風緩緩透進屋中來,龍騰的神色一片清明,揚起煙籠般的黛眉,“這一切,我早已厭倦。”

秋庭瀾眉心微動,亦是低歎道:“可惜,龍霄霆早已泥足深陷,他無論如何也看不透。若不是我爹苦苦相逼,這二品封疆大吏我是無論如何不願當的。將來龍霄霆為帝,我必定辭去官職。屆時——”他突然微笑,“少筠,屆時你西域那邊的生意我幫你去壓陣,如何?”

龍騰的口吻極淺淡,“庭瀾,那些都是後話了。我記得當初我父王迫害秋佩吟之時,他特地將我支去深山圍獵。若是當時我在,總要好一些。至少不會讓你們費了那麼大周折才找到他們。庭瀾,這麼些年,難為你還一直拿我當作朋友。”

秋庭瀾靜默片刻,“我知道你和他們不同。其實我爹的手段何嚐不毒辣,若是讓他抓住太子把柄,難保不會做同樣的事。人嗬,真是奇怪,一輩子爭權爭名爭利,到頭來不知為了什麼。終究也是鬢發半白”他歎一聲,“少筠,家姐死時,那樣慘烈的情景。好在你沒有瞧見。我爹明知將她嫁給太子,終有一日會是這樣的結局,可仍執意為之。為何不說我爹才是殺害家姐的真凶。”

“庭瀾,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龍騰神情間多了分沉重,“秋佩吟死前血書於青石地上,保的究竟是龍霄霆還是秋家?會不會在她臨死之前,有人對她說過些什麼?”

秋庭瀾搖首,他轉身,將檀木窗棱朝上支開一點,透過縫隙,望著屋外紛紛揚揚的雪花,“若是有朝一日你查清楚了真相,請,別告訴我——”

真真假假,對對錯錯,與他來說,早就沒有了意義。他的爹爹,他的姑姑,還有他的親妹妹,究竟真相如何也許他隻是害怕知曉,還不如將對家人最美好的一點記憶珍藏於心底

龍騰薄唇微張,終究沒再說什麼。

秋庭瀾怔怔望著天際,雖是雪天陰霾,東方終究露出一絲淺白,他輕輕道:“毒酒今日賜下,霜蘭兒你若是還想見上家人最後一麵”似突然想起了當日秋佩吟慘死,他喉頭有些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我要去!”她的手輕輕放入龍騰掌心,神色略過堅定。

她的手指那樣涼,像是寒冬臘月在冰水裏浸過一般。龍騰握緊她的手,隻覺眼前像是一叢富麗幽遠的蘭花,正在他麵前一瓣重著一瓣盛開,那種婉約淒美直教人眼中生了蒙蒙霧氣。

秋庭瀾眉間皆是難色,“天快亮了,少筠你有何辦法入城?”

龍騰向秋庭瀾招招手,低低附在他耳邊言語幾句。

秋庭瀾抬眸,眼底皆是驚訝,“少筠,你真決定這樣?”

龍騰推了推他,“少廢話!快照我說的去做!”

*****

霜蘭兒從沒想過龍騰所說的混進上陽城的辦法竟是——他自己扮作女裝!

龍騰麵色稍霽,坐在梳妝台前,霜蘭兒用一柄黃楊木梳,替他將頭上發髻解散,將他如緞烏發挽成芙蓉髻,插上一支金釵步搖。龍騰膚色白皙,黛眉長目,本就十分美豔,稍稍裝點就變成了一個麵如芙蓉、身似綠柳、千嬌百媚的絕色女子。

秋庭瀾不知從哪給他弄來了一套色粉嫩嫩的冬衫,衣裙皆是寬敞的式樣,衣帶上的絲絛既不係墜子也不鑲珠,隻輕飄飄地垂落著,行動時有些翩翩如蝶的風姿。

龍騰起身,蹙起黛眉瞧了瞧銅鏡,問道:“如何?像不像?”

秋庭瀾實在憋不住,終於笑出聲來,“遍體璀璨,明豔不可方物。少筠,你真是枉做男子,下世記得一定要投胎為女子。到時我一定娶你回家。”

龍騰狠狠瞪了他一眼,轉眸望向一臉驚豔呆愣的霜蘭兒,沒好氣道:“幹嘛,沒見過美女啊!真是的,少見多怪。”

她怔了好半響才回神,若是平時她定會好好取笑他一番。龍騰扮作女裝實在太驚豔了。她身為女子尚自歎不如,真是比得百花皆羞煞。可惜現如今她心思沉重,哪裏笑得出來,隻得催促道:“快開城門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嗯。”秋庭瀾神色一凜,道:“馬車已經替你們準備好了,你們扮作姐妹,霜蘭兒你身染重病,你們兩人是入上陽城中投奔親戚的。可記住了麼?若是詳細問起你們投奔哪家的親戚,便回答是東街莊戶的雜貨店。其餘後尾我都替你們安排好了。”

霜蘭兒一一記在心中。

當一切安置妥當,她與龍騰一同來到了上陽城的南門,尚冬門。

彼時風卷雪,雪裹風,鋪天蓋地,將整個上陽城皆籠罩在一片白色的迷蒙中。

突如其來的驟冷,百姓們皆穿著最厚重的棉衣,等在了城門口,時不時地搓著冰冷的手,跺跺麻木的腳。隨著“嘎嘎”一聲幽長,青銅製成的厚重城門緩緩拉開,露出裏邊繁華天地的一線天。

兩隊黑衣衛隊自城中訓練有素地跑出來,分立在城門兩旁,神情凜然。他們個個身著黑色金袍,胸前盤踞一隻猛虎,腳著鹿皮翻邊靴,腰間蟒紋帶,頭戴黑色氈帽,手中執著明晃晃的長槍。風雪中,那鋒刃的銀色益發冰冷。

馬車之中,龍騰悄悄湊至霜蘭兒耳邊,“這些都是龍霄霆麾下的親衛,看來他不惜動用自己全部的人戒嚴。你等下什麼都別說,就待在馬車裏,一切聽我的安排。”

霜蘭兒點點頭。

此時為首的黑衣侍衛突然提高聲音道:“大家注意了,眼神放亮一點。我們的目標是盯住一切可疑之人,尤其是一男一女。畫像想必各位早就看過多次,牢牢刻在腦子中了。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一應黑衣侍衛應道,聲音洪亮仿佛能穿透陰霾的天色。

霜蘭兒心中一沉,看來龍霄霆早料到她會與龍騰一同回來。如今龍騰已是喬裝過了,可她隻是將麵容畫得慘白些罷了,也不知能不能混得過去,不免有些擔心。

心中坎坷著,卻也輪到了他們進城。

龍騰下了馬車,他手中遞上兩本身份文牒。秋庭瀾到底是有本事,這些東西隻消一刻功夫便準備妥當了。

就在此時,身後道上塵土與雪花一同飛揚,馬蹄疾響,一大隊官兵疾馳而來。看著裝扮像是皇家侍衛,而為首之人,竟是瑞王府統領奉天。隔著馬車薄薄的布簾瞧去,霜蘭兒心頭一跳,龍騰亦是閃身至道側,漫天塵土中,奉天隻略略看了龍騰一眼,擦身而過。

霜蘭兒心中佩服龍騰的喬裝之計,不然方才定教奉天給認出來了。

城門前,恢複了平靜。

為首的黑衣侍衛將身份文牒還給了龍騰,當看到龍騰美豔容顏時愣了一下,眼神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方問:“車中何人,為何不下馬車?”

龍騰將聲音裝作細聲細氣:“是舍妹,身染疾病,怕驚擾了官爺。我們是來投奔親戚的,東街莊戶的雜貨店。官爺要是不放心,就親自進去瞧一瞧。”說著,他朝那黑衣男子媚笑一番,將修長的手隱在寬大的袖中撩起馬車簾子。

黑衣侍衛朝裏張望了一眼,隻見一名女子容顏蒼白如紙,長發散亂遮去大半容顏,似全身都在抽搐著,十分痛苦的模樣。黑衣侍衛不由麵露厭色,當即擺手道:“罷了罷了,我看過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龍騰按住心中喜悅,牽著馬車緩緩向前行去,眼看著就要通過關卡,成功在望,他麵上不由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站住!”就在這時,猛聽得那黑衣侍衛一聲大喝,龍騰慢慢停住腳步,他的手悄悄按上腰間備下的匕首,若是萬一

他徐徐轉過身來,一笑明豔,“不知官爺還有何事?”

那笑好似雪中乍然綻放一支紅梅,令人驚豔無比。黑衣侍衛愣了半響,再上上下下盯著龍騰看了幾眼,龍騰麵上裝出羞怯之色,神情卻多了一分警惕。

黑衣侍衛看著龍騰,突然露出笑容,突然伸手自他麵頰刮過,輕聲道:“姑娘,你成家了沒?父母又在何處啊?”

龍騰心中頓然明白了這黑衣侍衛的用意。感情是——看上他了!竟然還當眾調戲他!他忍住胸腔之內洶湧上來的憤怒,剛要發話。

不想一個清淩淩的聲音將話接過來,“這位官爺,勞煩了。這是賤妾,我來接晚了一步。抱歉抱歉,給官爺添麻煩了。”說著,來人將一錠沉沉的銀子塞入黑衣侍衛手中。

黑衣侍衛雖不得美人,卻得了銀子,臉色稍稍緩了些,“呦,是風老板啊!聽聞風老板生意做的大,卻一直未娶,原是家中有這麼一房嬌妾,真是有福之人嗬。”說罷,他尚有不甘,略帶猥褻的眼神掃過龍騰美豔的臉龐,目光灼熱似要將他扒光一般。

龍騰眸中怒意更甚,風延雪趕緊將他拉離,順手牽著馬車緩緩進入城中。

這一關,雖險卻終於混過去了。

龍騰轉頭朝城門望了一眼,罵道:“混蛋,日後讓我知道他是誰,準要他好看。”

風延雪上下打量了下他,生生忍住笑,聲音憋著忍著道:“少筠,誰叫你國色天香。我看啊,就是醉紅樓中的頭牌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龍騰更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有你!好你個風延雪,還賤妾!你等著!看我今後怎麼收拾你。”

風延雪賠笑,忙將話題岔開。他將馬車牽至無人處的拐角,探身至馬車中道,“霜蘭兒,事不宜遲,你趕緊回去看看罷。馬車我這就牽走了,你們步行,這樣不會引人注意。”

她步下馬車,眸中皆是感激之意,可眼前情況由不得她多說什麼。隻一路拉著龍騰朝她位於柒金門大柳巷的家狂奔而去。

剛才在馬車中,雪貂之毒再次發作,那黑衣侍衛便是瞧見她全身一陣陣地抽搐。謝天謝地,雖是刺骨難熬的痛,竟是幫她順利躲過了搜查。

眼前的上陽城,滿目望去皆是白色。

白色的雪,白色的靈幡,白色的帳幔,白色的祭旗。太子薨逝,全祥龍國一同哀喪,人們隻準穿素色的衣裳。大街之上,皆是一張張略顯蒼白惶恐的麵容。也許連百姓都懂,太子薨逝,便是國本動搖,奪位之爭難保又要掀起血雨腥風。

素淨的白,慘淡的白,天地間仿佛隻有這一種顏色。

大風起,吹得雪花卷舞,漸漸迷住了她的眼。

她馬不停蹄趕至大柳巷的家門口,不想此時門口已是圍滿了翹首張望的百姓。皇家衛隊分立兩邊將門口守得嚴嚴實實,哪怕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逃出生天。

龍騰心中一緊,瞧這陣仗,恐怕毒酒已然賜到。

風雪中,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取下自己脖頸間的絹絲圍巾,寥寥遮住她的臉,拉著她往圍觀的人群中“突突”擠了進去。

可眼前的景象

也許瞧過的人,終生都不能忘卻。

滿院子皆是落葉堆積滿地,又覆上一層薄薄霜雪,落盡翠葉的枝條淒然伸向唯一有一線可見的天空,觸目皆是沒有生命的枯黃與慘白的色澤,每一處皆是一派蕭索淒清。

佇立的宮中太監,個個麵無表情,他們手中端著一盞盞玉盤。盤中,白色的酒杯,黑色的酒液,像似死亡的召喚。

霜梅兒,今年十六,眉清目秀,一瞧就是個美人胚子。她一點都不緊張,如煙雨般的眉間皆是迷茫與空洞。她的人生早就形同枯井,生與死已豪無意義。

霜漢武,今年九歲,懵懵懂懂方才懂事,此刻他正指著盤中的杯子,聲音細嫩,“二姐,剛才那人說這是皇帝賞給我們的。二姐,會是什麼好東西呢?”

霜梅兒喉頭湧上酸楚,她低首,將弟弟緊緊摟在懷中,輕聲哄道:“好弟弟,這酒可好喝了。你還小,喝了酒就能長成堂堂男子漢了。”

他稚嫩的小臉滿是欣喜,興奮道:“真的麼?”

霜梅兒側首,悄悄拭去眼角的淚。伸手取過一杯毒酒,喂至霜漢武唇邊,“不怕,一切有二姐在呢。”

毒酒入喉,霜漢武眉心劇烈一顫,像是將要熄滅的火燭。他艱難朝她伸出手來,“二姐,我好痛我真的好想大姐長大了就能見到她嗎”

霜梅兒將他緊緊摟在懷中,冰冷的臉側貼上他的,素手輕輕撫著他的背,舒緩著他的疼痛,柔聲哄到:“很快就不會疼了,姐姐幫你揉一揉就好我們要去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那裏是人間仙境,不會有痛苦,隻有歡樂”

他似在點頭,有溫熱的液體從他下顎滑落,一滴,又一滴,鮮紅鮮紅的顏色延下來,滴滴沁入雪地中,好似乍然綻開一朵朵豔麗的紅梅。

霜梅兒無聲哽咽,一層層悲翻湧上心頭,淚水潸潸而下。終,大滴大滴的淚珠灼熱地滑落,轉瞬間湮沒於積雪之中。在幽蘭院的那些日子,她生不如死,如今,終於可以解脫了麼

抬袖,仰頭,她飲下毒酒。姿勢從容,仿佛在做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仿佛真是品嚐著人間至醇的美酒。她悠悠然的神情,如同一朵出雲丹芝,在一瞬間照亮所有人的眼眸。

有淡然的笑容在她清麗的麵龐浮起,她緊緊摟住弟弟,劇痛碾過,伏在他身上倒下的那一刻,目光與重重疊疊人群中的霜蘭兒相會。

她幽幽一笑,仿佛一朵曇花收攏潔白花瓣。

眼眸緩緩合上,似再承受不住疲憊。大姐尚是安好,那她也能走得放心了

另一邊,霜漢文,二十九歲,是霜連成早前領養之子,平日不學無術,頑劣成性,然霜連成一直慣養著他。他不甘心命運桎梏,拚命大喊著:“我不是霜連成親生的兒子,誅九族不應該把我也算上!不!不要!我不要死!我還不想死啊求求你們了我還不想死求求你們了我真的不是他親生兒子”

他的掙紮,最終被皇家衛隊製服,他的呼喊聲,漸漸止於錦衛強行灌下毒藥。

終,無聲。

終,靜默。

晨時的天色陰暗渾濁如同一方帶著瑕疵琉璃,不完美地令人的心陣陣抽痛著。眼前一切光景都顯得虛幻,如同一個漂浮的夢,叫人失去一切存在的真實感。

霜蘭兒的手,被龍騰緊緊握在手中。她的五指指甲狠狠扣在他的手心中,細密的尖甲密密麻麻硌在肌膚上,讓他在痛楚中生出冰寒般的清醒。

轉眸,眼前悄然彌漫出一層水霧,他竟是不敢再看她悲戚卻隱忍的神情。

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下得如此大,來的如此猛。

雪好似掃盡了地麵上一切多餘的東西。所有帶著棱角的地方,都變得異常光潔和圓潤。紛紛亂下的雪,回旋穿插,越下越緊。

周遭真的很安靜麼?圍觀的人真的一言不發麼?

可為何她的耳畔“嗡嗡”直響,吵的要命

麵無表情的皇家衛隊逐一撤去,她看著哥哥、妹妹和弟弟的屍體如飄萍一般,如同破布一般被人拖走,也許是棄屍荒野,也許是拖去亂葬崗。隻因皇帝有令,任何人不準收屍。

自從她出嫁李知孝那日,她再也沒有與家人團聚過。她日也想,夜也想,在心底最深處日日夜夜地想,想著什麼時候能一家暖氣融融,吃上頓餃子。

可想不到如今終於再見,竟是永別。

身體中徹骨的寒冷與驚痛像是一座冰山,沉沉壓在心上,將她本就支離的心碾得粉碎,無法修複。

“散開!”“散開!”

皇家衛隊毫不留情地驅趕著門前圍觀之人,白色的封條交叉封上。將滿院子的枯槁殘敗,將滿院子的鮮血,滿院子的悲涼盡數關在兩扇老舊的木門中。

她被衛隊隔離得很遠,當看到兩扇木門緩緩闔上時,她心中狠狠一震,像是關闔上了她心底最後一扇門。踉蹌一步,她想上前衝去。龍騰卻一臂將她拉住,低柔道:“不可。”

她貝齒死死咬住嘴唇,咬的泛血,咬的泛紫。風甚大,鼓起她寬鬆的衣袖,翩翩如蝶,卻是一隻了無生氣的蝶。突然,她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在他懷中似再也支持不住

他擁著她,“我們走罷,待久了容易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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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陽城中,東街莊戶。

秋庭瀾單身入來,他麵容沉重,環顧空蕩蕩的屋子,見龍騰怔怔望著窗外,疑道:“霜蘭兒呢?”

龍騰長眸中色彩黯然淡下去,他指一指窗外,“她還在外邊跳舞。”

跳舞?秋庭瀾更為疑惑,順著龍騰的視線朝外望去。

隻見,一舞如驚鴻,此時若有月光,她的舞姿定能驚破當空皓月的輝映。

霜蘭兒秀發飛揚,裙擺如旋開的花,舞於冰涼的台階之上,一任冰冷的積雪侵染了她月白的羅襪,亦是凍僵了她的腳。

細雪紛飛,如剪玉飛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