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蘭兒正等著龍騰的回答,兩年多來,她曾懷疑過他無數次,可惜他一直都掩飾得很好,且藏得極深,從未出現過像今日這般情緒失控。
可她等了半響,他竟是一句話不說。
“少筠?少筠——”她又喊了一聲。
他依舊沒有回答。倒是她的肩膀上感覺愈來愈沉重,漸漸支撐不住他整個人的重量。
她推了推他,他不動,她又用力推了推他。
側首,她這才發現他竟然昏迷了。
“少筠——”她驚呼,連忙小心地將他扶出山穀,一步一步,遠離被火熏得灼熱的山坳。終於走到了沒有煙熏的地方,她將他平放於地,這才發覺自己早就累得汗濕透了衣衫。
抬袖,她拭一拭額頭,她的袖口本是純白的狐毛,被她這麼一擦拭,立即成了黑黑的一撮一撮的毛。她的臉,亦是被灼熱的風蒸得發紅,好似一朵盛開的秋杜鵑。
“少筠——”她焦急喚了一聲,見他長目緊閉,她剛想從袖口取金針為他診治,就在這時,她卻注意到了他胸口起伏的呼吸並不均勻,時快時慢。
秀眉微蹙,她輕輕搭上他的脈息,美眸陡然一亮。
原來
好呀!她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好一個龍少筠,不知怎麼回答她,幹脆裝作昏迷。好樣的!她還真是小瞧了他,這樣小孩子玩的把戲他都能使出來。他還有沒有再高明些的招數嗬。
唇邊略過一絲狡黠的笑,她再次拿起金針,正欲照著他左手合穀穴刺去。她讓他裝!她看他能裝到幾時。
剛要下手,哪知身後馬蹄聲如同奔雷席卷而來,大地都為之微微顫動。
霜蘭兒連忙收回手中金針,麵上生出凜冽的神色,遠遠望向遠方。隻見極遠處的地平線上揚起一痕淺淺的黃色。
漸漸,蹄聲更盛,幾乎淹沒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
她眯眸,細看之下竟是大隊人馬揚起一人多高的黃沙,如一道屏障慢慢逼近,一時竟分不出有多少人來。
她心頭陡然一沉,難道還有北夷國薩安部落的騎兵麼?她自北夷國帶來的使臣護衛不過百人,方才經曆一場惡戰,雖是將薩安騎兵全殲,可她的護衛也不知還剩下多少人。若是還有這麼多數量的騎兵,隻怕她與龍騰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她的臉色逐漸陰沉下去,緊緊攥住的手,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手心漸生的冷汗。
待奔到近處,但見一色軍士服製皆是祥龍**中式樣,雄俊的馬,虎虎生威,瞧裝束顯然是龍霄霆麾下的黑衣錦衛。她高懸的心,這才鬆落。
此時,前麵約二十騎馬奔到霜蘭兒跟前三十餘步,拉馬向兩旁一分,率先縱馬出列之人,竟是秋景華。
霜蘭兒從未見過秋景華戎馬裝扮,一時倒也覺得他威嚴凜冽,而這樣的陣仗突至,也不知秋景華打得是什麼算盤。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秋景華肯親自來這賀蘭穀一趟,必定有所算計。
秋景華一眼瞥見納吉雅郡主,他不禁深深蹙眉,這怎麼可能呢?她竟然還活著?
此時的天邊,最後一縷霞色褪去,夜色如霧灑落,隔著濃煙火光,秋景華幾乎瞧不清楚自己藏匿箭羽之地。當下,他冷哼一哼,肅然道:“納吉雅郡主,微臣此前收到內報,道是有北夷國騎兵作亂,特趕來救駕,不想來遲一步,還望郡主見諒。郡主,您沒事罷?”
霜蘭兒斜眼瞧著他,心想:好一個老狐狸,裝得倒是挺像。嘴上不露分毫,她淡淡一笑,“還好本郡主命大,承蒙宰相大人記掛。”
秋景華又瞥一眼陷入昏迷中的龍騰,佯作驚道:“咦?那不是賢王麼?怎麼了?受傷了?來人啊,還不”
語未畢,龍騰已然悠悠醒轉,雙眼睜開的一刹那,他似是懵懵懂懂,掙紮著站起身,他望一望身邊的陣仗,又望了望正立在身邊的納吉雅郡主,訕訕一笑,“咦,本王怎的昏睡了過去?難道是這幾日酒喝多了?還是過於勞累?”
霜蘭兒側目,瞪了他一眼。他醒來的可真是時候,虧他還知道醒來,他幹嘛不一直裝睡讓人送回王府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