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s市的冬天來臨時,總會下幾場淅瀝瀝的小雨。
2009年s市的初冬來了有一段時間,還沒有下過雨。
這一天的午後,有些陰冷,梧桐樹上的葉子枯了黃了,凋落得特別快,光禿禿的枝椏直指蒼穹,周圍的一切變得靜謐而又蕭瑟。
李淮軒在思哲湖的亭子裏,望著頭頂上那片黑壓壓的天空,胸腔裏好像喘不過氣來,心情變得特別壓抑。
喬允清望著起著波瀾的湖麵,平靜地開口道:“我那個朋友叫小敏,是我搬到s市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那一年我和她才6歲。”
“小時候我是在外公家長大的,隻會說那裏的方言,搬到奶奶這邊,我聽不懂身邊的人說什麼,甚至連別人罵我也不知道,還傻乎乎地點頭。我大伯母一直嫌棄我爸爸窮,也不喜歡我媽媽,不待見我們。奶奶對大伯家的孩子很寵溺,隻要是他們想要的東西,她會大方地給予,對我和妹妹卻很冷漠,我和妹妹隻能吃別人剩下的東西,有時候,他們連剩下的東西寧願扔掉,也不給我們。那時候,初來乍到,沒有人願意陪我玩,我隻能跟在爸爸或媽媽身後,他們走到哪,我就跟到哪,還帶著一個比我小3歲的妹妹。”
“有一回,我爸爸媽媽去外麵了,我大伯家的大女兒把碗裏的飯打翻在地,生怕大伯母生氣,哭著對大伯母說是我妹妹打翻的,大伯母抓著我妹妹的手就打,我妹妹才三歲,什麼都不懂,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打,我至今還記得她那時候的眼睛,水靈靈的丹鳳眼盈滿了淚水,想哭卻不敢哭出聲來。當時我很氣,拉著妹妹的手就走,想回外公家。”
“我不認路,走了很長的路,妹妹累了不想走,不停地哭著要找媽媽,我又找不到回家的路,背著妹妹四處亂走,到最後我的腳也走累了,妹妹在我的背上睡著了。我在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裏蹲著,那天的天氣也像今天一樣,悶悶的,陰沉沉的。”
“我們就坐在那裏等,等爸媽發現我們不見了來找我們回家。妹妹睡了一覺醒來,又哭著找媽媽,無論我怎麼安慰她,她就隻會哭。妹妹的哭聲越來越大,我的心也越來越不安,我也想哭。就在那時候,一個小女孩過來了,脖子上帶著口哨,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看著我。那個女孩的眼睛又大又亮,臉上粉嘟嘟的,很可愛。”
“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聽不懂的方言——你們是迷路了嗎?她說話的時候很慢很吃力,就像我那三歲的妹妹。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她就蹲在我旁邊,又對我說了很多話。她看我沒回答她,就走了,過了沒多久,她又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大人。”
“那個大人問我是不是迷路了,我不敢開口說話,怕自己的方言讓他們嘲笑,像大伯一家對我的嘲笑一樣,我胡亂地點頭。那個大人問了我很多話,我一句話也聽不懂,一句也回答不上來,她以為我是啞巴,直到我妹妹用方言叫著爸媽的名字時,那個大人突然笑了,用我們會的方言和我們說話。”
“他們把我送回了家。臨走時,那個小女孩鼓著腮幫子吹了一聲口哨,然後衝我笑了笑,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時候她的笑容,笑得像向日葵那樣燦爛。小女孩把口哨遞給了我,讓她媽媽做翻譯,說送給我,以後一起玩。她是我第一個在s市認識的朋友,沒有嫌棄我的方言,沒有嫌棄我家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