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用他開口說什麼,墨禦城已淡聲衝門外道,“我知道了。”
該離開了。
倘使愛一個人便要包容她的一切,那麼那點算計他的狡猾他也應該心照不宣的接納,墨禦城輕輕的嗬了一聲,像是笑,又不是笑。
席安璃閉著眼睛,看不見。
“我走了。”
額頭上一重,是那帶著熟悉氣味的手掌撫了兩下,緊接著便移開了。
一陣穩健的腳步聲過後,門軸轉動,梁源與墨禦城低聲交談了兩句,隨時門被合上,門外的一切也都到了另一個世界。
封閉的病房依舊安靜如初,除了那張凳子上的溫度昭示著曾有人來臨除外。
走廊上的腳步聲也離開了。
席安璃慢慢的睜開了眼眸,久久不曾睜開的雙眼猛地被光亮刺激到,險些酸疼的流眼淚。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氣,鼻尖還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隻是比平常時候要淡上許多,隻有靠近她才能聞見。
席安璃想起墨禦城常用的香水和衣服上的味道,楞了一下,味道不應該那麼淡的。
除非——
他提前清理過了。
甚至連衣服都換過,嶄新的不沾染一絲額外味道,才能在氣味單薄的病房裏,都不留下什麼蹤跡。
一時間五味陳雜,席安璃蜷縮在被子裏,大腦裏清明的很,半點沒有睡意。
她又不是豬,要睡早就睡飽了,從墨禦城給她擦拭汗水的時候,她就醒了。
淺眠中的人極易被打擾。
要不是感到那股熟悉的感覺,她很有可能就暴露自己醒著的事實了。
墨禦城後來的話,她當然也都聽見了。
強忍著不回應,心裏卻一句一句大聲的回答著。
席安璃揚起白嫩嫩的小手,悄悄摸了一下額頭,仿佛還帶有他的重量與溫度不曾離開一樣。
可是身側空蕩蕩的風提醒她,他確實走了。
即便明知道,隻要她肯給一個回應,墨禦城一定會有一千萬個辦法留住封衛澤,讓他沒法來到醫院。
可是她沒有,心裏淡淡的悵然若失如同風中的風鈴,慢慢的搖曳著。
門又響了。
席安璃急忙拉上被子,閉上了眼睛。
那腳步聲聽上去是護理師的,她躡手躡腳的坐回沙發上,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
直到五分鍾過後,封衛澤來到了病房,沉靜的分子才重新被打亂。
“病人怎麼樣了?”
封衛澤的口吻聽上去有些陌生,也不難聽出微微的倉促喘息,足見剛才的路障還是給他添了不小的困擾的。
護理師連忙站了起來,“一直在睡著,檢查過體溫了,燒已經完全退下來了。”
“那就好。”
封衛澤說了一句,將手裏帶來的東西擱在櫃子上,才往病床前走去,走了兩步,頓住了。
“剛才有人來過嗎?”
他的眉梢輕輕的擰著,眼中泛著不知是疑惑還是不解的淡光。
護理師的反應很快,也可能被提前教過,臉色不變的答道,“護士來查過房。”
墨禦城來之前,護士的確來查過一班房。
她往病床前的凳子上看了看,解釋道,“剛才給病人擦汗的時候,我拉凳子坐在那兒,忘了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