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同光暗暗的咬著牙關,舌尖不住的舔著牙齒的背麵,像是在考量,又像在斟酌,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墨禦城,片刻後,他整理了一下胸口的名牌,冷靜的說道,“外科醫生,兼治紅眼病,病人的年紀,考慮到病人隱私,就實在不方便告訴墨先生了……”
他有意加重了語氣,眼睛彎成一勾月的形狀,“墨先生請見諒。”
郗同光是認得墨禦城的。
作為他們這一輩裏最優秀的小輩,哪家長輩不期望墨禦城是自己家的孩子,幾乎從小,墨禦城都被立為他們的榜樣,追逐著太陽似的,這樣長大的。然而墨禦城是他們追不到的人,他永遠比他們略勝一籌,高高在上的站在巔峰處,眼睛隻看著更高的地方,而不會低頭看一看後麵窮追猛舍的人,因為他知道,他遲早會將這些人甩掉。
墨禦城的大名鼎鼎,令郗同光即便沒怎麼見過他,也對他有著很深的印象,這一輩裏的王者存在。
郗同光麵對著墨禦城,一直將手束在小腹前,很不自在的模樣,連臉上的笑容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蕩然無存,見墨禦城良久不說話,他便禮貌的頷首,指了指走廊的出口處,“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我還有事,沒法奉陪。”
墨禦城這時才微微笑了,他的笑向來是難辨陰晴的,像是個訊號,他側身擋住了郗同光往前走的腳步,兩個男人身高相近,但真正比起來,還是墨禦城更高上幾分,畢竟他通身的氣派,就足以像腳下踩著王座般睥睨眾人了,“急什麼,郗醫生,我看你剛才不慌不忙的,現在再耽誤片刻,應該也無妨吧?”
郗同光腳步一頓,雙足緩緩的並攏在了一起,“墨先生,您應該也有工作繁忙的時候,更何況我是個醫生,浪費一分鍾,就可能少救一個人,這種輕視性命的行為,在我們這一行,可是要遭人唾棄的,所以就當為了病人——”
郗同光深吸了一口氣,有著不耐煩的說道,“麻煩您讓一讓。”
“那郗醫生就太不公平了一些。”墨禦城抬起下頜,優美的輪廓在夜色中隱現。
郗同光不明所以的挑起了眉頭,“墨先生這是什麼話?”
“既然是醫生,怎麼能拋棄病人去看其他病人,郗醫生,我想問問你,將病人反鎖難道是什麼奇特的治療方式麼,你這一走,人可就出不來了,我可不想到時候上庭作證。”墨禦城嘴角一勾,視線往下垂去,看見了郗同光在黯淡的燈光下逐漸難堪的臉色。
他本不想這麼幹,雖然明知道郗家委屈了郗同塵不少,但他還沒有為了朋友就擠壓旁人的意圖。
但郗同光的反應很奇怪。
奇怪的讓他作為天生的捕獵者,條件反射的生出了好奇心,想要探究,郗同光到底在幹什麼。
房間裏的真的是病人麼,他慌慌張張的將門反鎖,裏麵的人倒是乖巧,一點動靜也沒有。
郗同光的手忽然往後縮去,藏在背後,悄悄擰了幾下門把手,試探是否真的鎖上了。
確認鎖的嚴實以後,他的臉色才緩和了少許,“病人是個孩子,一會兒要等父母來接,我怕她一個人亂跑,所以鎖上門,有什麼問題嗎?”
“那這孩子還挺安靜。”墨禦城意有所指的瞧了木門一眼。
郗同光的臉色愈發冷了,作為郗家子弟,中立方,他們向來都有著獨特的優越與驕傲,又因為郗家獨占醫學屆鼇頭,所以即使麵對權利更大的墨禦城,也能不卑不亢的挺胸抬頭,用不著與誰去爭,郗家更像是居住在世外桃源的鹿群,天生擁有著合理舒適的生活環境,性情溫馴,而像墨禦城這樣天生適合捕獵的獵豹,是在大漠黃沙,天敵遍布的戰場上存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