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街上行客熙熙攘攘。
秋水閣——金甲城數上一二的花樓。
應織初望著金漆大字,熠熠生輝的牌匾,眼眸微眯。
她一身男裝隱在人群中,尤是花樓門口,甚顯紮眼。當掉了發髻上的珠釵,換了這身暗紫錦袍,雖略有不合身,但仍顯倜儻清俊,矜貴自持。
她不知引人注目,隻自顧自敲著手中折扇,是身上僅剩二十文換來的唯一家當。
“花寶,別跑快了,小心跌倒!”
“娘親,你瞧,風車飛起來了!”
“瞧見了,瞧見了。”
“娘親,娘親,你快來追我呀!”
嬉鬧間,孩童跑上了主道,約莫四五歲的年齡,穿著一身剛裁好的新衣,紅撲撲的笑臉襯著起舞的小風車,在黑夜裏添了番喜意。
他瞧著應織初手裏的折扇,輕咦一聲,喘著小氣跑過去,右腳卻踩偏了碎石子,肉乎乎的小身子笨拙地向前砸去。
跟在身後的娘親忍不住叫喊:“花寶,小心!”
應織初隨聲回眸,眼裏劃過驚訝,身子冷冷地後閃躲開,眼睜睜地瞧著小家夥在她麵前摔了個幹淨利落。
孩童撲在地上,風車掉落一旁,嘴角沾滿了灰,疼得哇哇大嚎。
“嗚嗚嗚!!”
孩童的娘親著急地趕過來,抱起孩童細細檢查,直到哄了不哭,才去撿地上風車。
孩童噘著小嘴瞅應織初手裏的折扇,眼角掛著淚珠,滿滿委屈。
女子略有怒意地睨了應織初一眼,似是怨她剛才的袖手旁觀,但見她一身男子模樣,也不願上前指責。
隻在抱著孩童經過她時,氣鼓鼓地嚷道:“如今的讀書人真是不知羞恥,隻知流連風月場所,哼!”
應織初將臉側向一旁,閉口不言。
眨眼間,她握緊折扇向秋水閣走去,卻被一打狗棒擋了下來。
小叫花揚起髒兮兮的臉,可憐地開口:“公子,賞個錢吧。”
小叫花名叫雨生,約莫十六歲,一身的縫縫補補,彎腰攔住了她的去路,手裏的要飯碗擋在她眼前,讓她想裝看不見都不成。
應織初略有遲疑,開口道:“我沒錢。”
她確實沒有,隻有這把充門麵的破扇子,她又不能給他。
雨生嘴角的笑一閃而過,委屈兮兮道:“公子莫要拿我打趣,秋水閣這地方隻招待六品以上官員,公子來此寶地,怎會身無分文?”
又怕她再多餘解釋,歎道:“我已兩天沒吃飯了,能買個饅頭填填肚子就知足了,公子便行行好吧。”
應織初秀眉微皺,道:“改日吧,我今兒出來得急,確實未帶碎銀,改日我一定……”。”
小叫花瞧著她耐心解釋,不似剛才對孩童那般冷漠,呲牙一笑,“好!”便率先讓開了去路。
應織初詫異他的痛快,未曾多想,剛要邁步離開,眼前隻覺一昏,隨後整個身子都癱軟下來,向後倒去。
小叫花穩穩地攬住她,“公子,你喝醉了嗎?”
她微微晃頭,卻開不了口。
今日明明滴酒未沾,怎麼會醉?她想掙紮起身,卻手腳軟麻,眼皮沉重,漸漸昏迷了過去。
雨生瞧著她嬌小的耳珠,眼裏的光稍縱即逝。
……
城郊外,舊廟裏。
升起的篝火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雨生拍了拍沾滿木屑的手,衝著廟外吹了一聲口哨。
“咻~咻——”
廟外枝葉晃動,從月影裏閃身進來一個乞丐。
乞丐年約十四五歲,麵容黝黑,身形瘦小,唯有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發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