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生產隊裏要舉薦一個人出來當會計,說這次是民主選舉。大家都心知肚明。明麵上說是選舉,最後還不是支書說了算。再說了,哪次不是暗箱操作的。隻是大家不敢說罷了。
他讓誰幹誰才能幹,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打著選舉的幌子,給自己謀方便。以前這些把戲又不是玩一次兩次的了。過過場子而已。
最終還是選出來兩個,一個是副支書的兒子唐利;一個是高家的兒子高建。
高健是會計舉薦的,高健是會計家的親戚。
眾人還是在暗地裏嘀咕:“瞧著沒?選舉來,選舉去,還是人家幹部的家裏人。別人沒關係,想都別想。”
高家的一族人,來到唐莊居住年代不長,算下來最早的也不過四輩人。而且來的時候,唐家已經占據這裏二百多年了。高家人一直仰仗唐家人的鼻息。
唐家也想一直壓著高家。
村裏的會計是大僧的老三大儒,他想拉攏高家一族人,壯大一下自己的勢力,也好在官場多混些日子,會許哪天還能混個村子裏一把手當當。
這一下子就有就有好戲看了,出來兩個年青人競爭,都是剛畢業的高中生,靠山也都很過硬。
莊裏的兩股勢力明顯地露了出來,一些人已經有意識地站好了隊伍。無非是三五個聚在一起扯著鹹淡。誰也不知道中間的貓膩。
幾天後結果就出來了,高健做了會計。
人們一下子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副支書的職位,隻是個擺設,還是沒有會計官大,到底還是人家管錢的厲害啊。”
一些勢力眼的人家,又從新站隊伍,尋找新的靠山,腆著臉皮開始巴結大儒和他的家人。
頭天宣布了高健當生產隊裏的會計,第二天就臨到他拿著賬本給社員們分糧食。
高建這是下學屋門後,第一次最得意的事,也是最風光的事。其實也是最考驗他的時候。
一大早就來到了隊屋的倉庫裏。
上身穿著白色的確良襯衫,下身線條筆直的藍卡其褲子,頭發也梳理的油滴滴的,瞧這一身打扮。大有一副鳳凰落在雞群裏的樣子。
有些平時就關係不錯的人衝著他就開起玩笑:“高健,瞧你這一身打扮,才像當官的樣子啊。你看你往這一站,把俺們一下子就比草雞了呢。好好幹,將來還能當大隊的會計。”
蠻力冒出頭來喊,“當大隊會計算什麼呀,他幹好了,想到鄉裏去當會計呢。”
二騷在旁邊笑著插話,“好像鄉裏管賬的不叫會計吧。”
“你好像比誰都懂似的,那你說叫個啥?”小懷出來打岔。
“都扯遠了,拍馬屁都不會拍。高健在這裏呢,怎麼把他拍到了鄉裏去了。”最會開玩笑的老爐頭喊道。
大家一下子就被逗樂。
好多人都盡量往高健身旁站,想臨時抱佛腳一樣,先給這新會計一點好映像。希望他分到自己家糧食的時候,秤杆能稍微高一點,就已經很知足了。
這點小心眼,被大喇叭一句話就給揭穿了,“誒,我說新會計,俺這人天生不會巴結人,更別說什麼叫拍馬屁了。俺隻希望,你分到俺的時候,假裝眼睛迷糊一下,把那秤杆子翹的高高點。”
大喇叭這麼幾句話,又惹起大夥兒一陣大笑。
社員都到齊後,就開始上秤杆分糧食了。高健的權利就是拿著賬本,掌管秤杆子。
高健一邊讀著社員名字,一邊稱著糧食。
社員大都是白丁,大字不識一個。稱杆上的星星,有的人一輩子都搞不明白。
隻管撐著口袋裝上糧食,死盯著秤杆梢子,隻要那秤杆梢子往上翹得高高的,他就會齜著昏黃大板牙齒衝著高健笑笑。即便是一秒前還板著冷臉,狠著賊眼盯著他。
大家夥稱過糧食的,一時半夥也不會走,拎著口袋,盯著那些和自己家人口一樣多的人家,跑過去,搶過人家的口袋,提起來掂了掂重量。心裏估摸著他們手裏拎著的糧食,是不是比自己多。做到心裏有數,心態能平衡點。
有的人幹脆裝著笑臉搶過對方手裏的糧食,一手拎一袋在手裏掂掂重量。看看哪袋子裏的糧食重點還是輕點。就害怕自己家分到的糧食短了分量。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倉庫門口吵著,爭著,發出嘰嘰喳喳的鬧聲。
社員個個像喝了酒一樣,顴骨和眼皮上都被爭吵的紅紅的。遇到了一年的收成,真的就該紅著臉皮說話。
高健眼皮有點太淺了,做不了什麼大事。平常和他相處的人都看不起他的小氣。第一次做事,沒個肚量,也沒有個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