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大院上垂下的樹葉糾纏不清,幾道人影扭曲在牆麵上,混著壓低的怒吼。
林遠慎眼中隱隱泛著血絲,因為怒急而喘著粗氣,雙拳握緊。一旁的蘇承言見勢不妙,趕緊要去拉住林遠慎:“林兄,你冷靜些,她就是個沒規沒矩的鄉野丫頭,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他倒不是擔心洛明蓁出事,實在是這件事鬧大了就會牽扯到廣平侯府和忠義侯府,到時候就麻煩了。
林遠慎死死地瞪著麵前的洛明蓁,抬手就要推開蘇承言:“你讓開!”
他堂堂的忠義侯府世子,自小養尊處優,萬人追捧,還從來沒有誰敢對他不敬,更別提對他動手了。
可洛明蓁這麼個鄉野村姑竟然敢扇他耳光?他今日不僅要狠狠地教訓她,還要讓她當眾跪在他麵前給他認錯。
可洛明蓁見著麵前氣急敗壞的林遠慎,不僅沒有害怕,反而仰起脖子輕蔑地笑了笑:“來,你盡管過來。“
在麵前幾個人被她這傲慢的態度氣著的時候,她又不急不緩地道,“但是林遠慎我提醒你,這是廣平侯府,可不是你們忠義候府,我是候府嫡女,敢對我動手,你就好好想想自己這謙謙君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而且你今日若是敢動我一根頭發,明日我就讓整個兆京的人都知道你心心念念的蘇晚晚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我倒想看看忠義侯夫婦能不能接納這樣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進他們的家門。”
她的話音剛落,不隻是林遠慎,連蘇承言和蘇晚晚都僵住了。反應過來後,他們臉上的神情都從訝異變成了盛怒。尤其是蘇晚晚,更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洛明蓁,你敢!”林遠慎擰著眉頭,氣得帶了幾分顫音。可對上洛明蓁那一副大不了魚死網破的神情,卻也硬生生停下了步子。
洛明蓁嗤笑了一聲,直直地瞧著他,道:“有本事你就試試,你看我敢不敢。”
她來來去去一身輕鬆,也沒什麼可顧忌的。什麼臉麵,什麼涵養,她可不管那麼多,她隻知道誰讓她不痛快了,那就大家都別想痛快。
一旁的蘇承言放開了林遠慎,眉頭緊鎖,陰沉著臉瞧著洛明蓁:“我警告你,別動晚晚,你敢到外麵說些空穴來風的話,我就讓你在這府裏再也待不下去!”
洛明蓁勾了勾唇角,斜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空穴來風?還真是好笑,怎麼?鳩占鵲巢占久了還真忘了自己是個什麼品種的東西了?你們不是罵我不懂規矩麼?我告訴你們,我就是落進了草窩,那我也是廣平侯府真正的嫡女。別忘了,你們這心肝兒似的蘇晚晚才是你們瞧不起的鄉野村姑,積點口德吧,畢竟你們張口閉口罵的可都是她。”
她這一番話,直說得蘇承言微張了嘴,半晌尋不出回言,可他麵上的羞惱之色卻越發清晰,氣得都加粗了呼吸。
這麼一個瘋女人,竟然還敢對他們指手畫腳?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了一陣細細的哭聲。偏過頭時,就見得蘇晚晚抬手捂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一麵哭著,一麵哽咽著道:“明蓁姐姐,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搶了你的身份,我也沒有臉麵在家裏待下去了……”
“那你現在就走吧。”洛明蓁隨意地開口,帶了幾分戲謔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蘇晚晚。
蘇晚晚愣愣地抬起了頭,一雙杏眼哭得又紅又腫,看向洛明蓁的眼神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甚至連啜泣聲都斷了。
她都哭成這樣了,洛明蓁怎麼還好意思趕她走?
洛明蓁見她又要哭起來了,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們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你自己說要走,那就趕緊去給我收拾行李。怎麼,還要我放炮仗送你一程?”
聽到她的話,蘇晚晚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身子抖得像蘆葦一般,可腳步都沒有挪動半分,眼底隱隱有些忿恨。
她不過就是隨口說說,她怎麼可能離開候府?她才是這候府的二姑娘,誰也不能來搶她的。
她咬了咬下唇,柔弱可憐地看著旁邊的林遠慎和蘇承言,見他們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立馬眼角帶淚,卻猶帶了幾分倔強地開口:“遠慎哥哥,大哥,都是我的錯,我這就去向爹娘辭行。”
她說著,就要提起裙擺往正廳而去。林遠慎和蘇承言自然不可能讓她走了,急忙上前幾步就攔住了她。
蘇晚晚被他們一左一右地攔著,秀眉緊蹙,作勢要去推開他們,可雙手隻是輕飄飄地碰到了他們的衣袖,嘴裏卻在急急地喊著讓他們放她走。
看到蘇晚晚這副裝模作樣的姿態,洛明蓁有些倒胃口地皺了皺眉。
良久,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耐地道:“青天白日的,你們也注意些吧。男未婚女未嫁的,就在這裏拉拉扯扯,像個什麼樣子?你們不怕被人說閑話,我還怕跟你們一起丟人呢。”
聽到洛明蓁的話,那三人身子一僵,不約而同都停了下來。尤其是蘇晚晚,更是一瞬間臉上湧動出血色,隱隱有些難堪了。
洛明蓁見他們這樣,隻是扯開嘴角嘲笑了一聲。蘇晚晚走不走,她壓根不在乎,左右這府裏也沒什麼值得她在意的東西。為了避免被他們惡心得吃不下飯,她看都沒再看他們一眼,就準備轉身走了。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轉身,一直麵色陰沉的蘇承言就攥緊了拳頭,咬著牙道:“洛明蓁,你以為我們現在鬧成這樣是誰害的?”
洛明蓁步子一頓,漫不經心地抬了抬下巴。
可蘇承言卻皺緊了眉頭,抬手指著她,脖頸上的青筋都氣得鼓起了:“是你,就是因為你來了,才鬧得我們一家人都不得安寧。晚晚跟你不一樣,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親妹妹,是我跟爹娘捧在手心裏十多年的珍寶。要不是甩不掉這個血緣的名頭,你以為我們會願意屈尊和你這個村姑共處一室麼?有你這樣的妹妹,說出去都隻會讓我丟盡顏麵。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德行,一個鄉下來的,你配做我們廣平侯府的嫡女麼?”
整個花廳都安靜了下來,唯有紊亂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麵前那三個人都同仇敵愾地看著她,眼裏的厭惡毫不掩飾。
他們覺得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但凡有點羞恥心的都該收拾東西滾回去了。
可洛明蓁卻隻是撩了撩眼皮,隨意地道:“哦,然後呢?”
她的話音剛落,麵前三人就愣住了。蘇承言指向洛明蓁的手都在發抖,嘴裏“你”了半天,硬是被她這副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態度氣得卡住了嗓子,好半晌都憋不出回言來。
他說了那麼多,她竟然敢無視他的話?明明是他們占據了上風,她又憑什麼擺出這副沒把他們瞧上眼的姿態?
一旁的蘇晚晚臉色也難看了起來,洛明蓁竟然敢擺出這樣一副壓根沒把林遠慎和廣平侯府放在眼裏的樣子。這些東西都是她費盡心思搶來的,結果被搶的人還一副施舍給她的模樣,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心裏無端端有些難以言喻的憋屈。
洛明蓁瞧著他們被氣得說不出話,頗有些興致缺缺地半搭了搭眼皮,嘲諷地嗤笑了一聲就轉過了身。
走之前她偏過頭添了一句:“對了,我建議你們最近多泡點菊花茶吧,降降火氣,免得日後上火氣壞身子,畢竟這廣平侯府我還要待很久的,你們得日日見著我,一日都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