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生(1 / 2)

隻是盡管盛長寧這般說了傷人的話,淩一也隻是白著臉,唇邊動了動,再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

事實上,盛長寧說的話,他也尋不出、理智也叫他不能反駁之。

她仍是有氣。

對當年,他與沈臨之聯手害了她的事,仍舊耿介於懷。

……

淩一少時的記憶中,曾有一抹霞麗最驚為天人,與她相處的時光,是帶他逃離黑暗時亮起的燈火。

隻是那時,他自己都不曾料到過,到頭來,竟是他掐滅了這曾經唯一帶給自己一絲光亮的燭火。

初見盛長寧那年,他尚是淩家不受寵的庶子,皇長子盛長慕被立為儲君的宴席上,本不該有他,可當時大他兩歲的嫡子淩雲患了場大病,病懨懨地在榻上纏綿了數日。

淩府需要帶著一位公子入宮赴宴,於是父親迫不得已帶上了他。

也是那日,他看見了盛名已久的那位長寧公主。

隨著內侍的高呼聲,她一步步走進金碧的大殿內,每輕邁一步,她身上著迤邐落地的裙裳上嵌著的粒粒明珠,仿佛都透著她骨子裏的從容。

爾後,她將手中的宴禮捧上前去,微偏過頭來時,他才瞧清那張被京城中人傳揚已久麵容。

眸光瀲灩,神如秋蕙披霜,宛若冰山蓮。

隻一眼,他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滯了滯,他努力地抬眼看去,眼巴巴地渴望著她再回過頭來,卻被身旁父親的低斥聲給嚇住了。

那一年,他九歲。

那時隻覺得,那一人驚豔了他的時光,卻再未料到,餘生還能有幸再相逢。

再見到盛長寧時,他已是盛京城內名聲大噪的琴師,往來拜師求藝的人絡繹不絕,人人皆要敬稱一句“淩公子”。

他不再受父親束縛,獨擁一處僻靜小院,院中栽著他喜歡的花草,沒有管束的人,他願意半夜起來侍弄花便起來。

偶然一夜,他正為今日剛移盆過來的新花培著土,就聽及了一聲清脆潤耳的女聲。

“嘿,那邊的小孩兒,你是誰?”她問道,聲音含著笑。

當時他便怔愣住了,他回過頭去,目光落在那張最是熟悉不過,曾在他夢中徘徊陡轉千遍的麵容上,他近乎是失態地一般,猛然地站了起來。

即便沒有銅鏡,也沒有旁人來告知他,他也能知曉那時的自己定然是雙頰通紅,手足無措,宛若被抓包的小賊似的……

他的念頭暗暗地落下之際,便又見趴在矮牆之上的小姑娘,已經從牆邊輕躍了下來,步至他的麵前,煞有介事地問道:“你……怕不是個小賊罷?”

聽了這話,他當時……當時是如何做的?

仿佛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軟的心事似的,他頭也未回,慌不擇路地破門而出。

當著那人的麵,結結實實地挨下了“小賊”的罪名。

那一年,他十二歲。

距他與盛長寧初見,已別三年,再次重逢,本該是令人歡喜又難忘,卻叫他鬧下這般的糗事。

可殊不知,他與盛長寧的緣分才剛剛初始。

後來,他被父親逼迫,入了宮,兜兜轉轉間成了盛長寧的伴讀,那時他是淩家驕傲,再不是旁人口中的那個“庶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