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出來,一直跟在陸老爺子身邊的管家,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老爺子。
兩人走出醫院,管家扶著陸老爺子上車之際,謹慎問了一句:“老爺,之前您叫我去查蔚小姐在巴黎的事,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管家是個識眼力勁兒的人,陸老爺子剛才在病房對著蔚小姐的那番話,算是個鄭重的承諾,陸老爺子從來都不會對人這樣開口承諾,在商界馳騁多年,陸家的家訓便是一諾千金,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陸老爺子不會隻是說說而已。
陸臨淵在車上坐定,緩緩閉上了眼。
“不用。”
隻是兩個簡短的字,管家眉心微微舒緩,想必陸老爺子想用這種方式,來挽救陸家和蔚家的情分。
管家隱隱皺了皺眉,隻是他瞧蔚小姐的那模樣,恐怕不會輕易放手,他總覺得蔚小姐的言辭之間,似乎還有什麼……一種他說不出來的感覺,雖然同樣是笑,可一想到少夫人的笑容,明朗又溫暖人心。蔚小姐表麵看上去柔柔弱弱,可暗地裏,誰知道?
管家自知這些是主人的私事,隻是稍稍一片刻,細細想了那麼一想,並沒有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察言觀色,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這是作為陸家管家的美學。
*
“走吧,我們先回一趟醫院。”
陸喬天牽起餘瀟瀟,因為懷裏抱了一個小包子,騰出一隻手摟了摟腰肢纖細的女人。
肖瑤走在前麵,快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叉叉吵著要自己下來走,他心裏盤算著,他得趕緊跑上去給傅叔叔報信呐!
媽咪和爸比都知道傅叔叔是裝的,那……萬一瑤瑤阿姨知道了怎麼辦?
他可是答應了傅時叔叔不說出去的,會不會怪他啊?
那以後就沒有人陪他玩,沒有人偷偷背著媽咪和爸比帶他出去吃燒烤了……
不行!
叉叉堅決搖搖頭,絕對不行!
為了他的美食,為了他的口糧,為了他好不容易可以背著媽咪和爸比出去逛地攤兒小吃,他陸逸蕭一定要給傅叔叔說!
光是想著上次吃的那串燒烤,叉叉小同學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媽咪,爸比,我先上去了……”
叉叉跑得飛快,餘瀟瀟笑著,沒想到這孩子這麼積極,在後麵追:“叉叉,你慢著點,小心摔著……”
陸喬天卻不擔心,一把攬住自己妻子的肩頭,安撫她:“他沒事的,男孩子不要這麼寵著慣著他。”
“可是……”
醫院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叉叉畢竟才三歲多,不到四歲,她還是很擔心他。
想要掙開陸喬天的懷抱,往前走去。
陸喬天不禁暗自撫了撫額,傅時的病房在二樓,從這裏到二樓,按照正常速度,時間不超過十分鍾。
這麼緊張兒子,就不想想和他眼前這個大活人單獨處處?
“瀟瀟,我呢?我要是出差了,你也會這麼擔心我嗎?”
話一出口,酸味十足。
連走在前麵的肖瑤,聽見了,都忍不住低低一笑。
餘瀟瀟頓時被羞紅了臉,低低罵了陸喬天一句:“沒個正經,你那麼大的人,和叉叉怎麼能夠相比?他可是我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都不知道我生叉叉的時候……”
說到這裏,餘瀟瀟喉頭不禁一澀,想起那段艱難的歲月,她濕紅了眼眶。
美國,異鄉,劇烈的陣痛將她的意識全部席卷,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忍耐可以到達一個如此高的極限,細細密密的汗珠兒從她的飽滿潔白的額頭流下,汗黏沾濕了她的頭發,分娩的陣痛,像是要將她撕裂一般……
後來醫生說差一點難產,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是隻是差一點,很多時候,就是那麼差一點,結局或許就會大為改觀。
肖瑤聽見話語不對,“瀟瀟,陸少,我去看看叉叉,我先上去了啊。”
餘瀟瀟點了點頭,陸喬天的眸光卻是一點一點低沉下倆來,落在她微紅的眼紅,指腹輕輕擦掉了她眼角強忍著的淚珠兒,抱緊了她,“我的瀟瀟,苦了你了,對不起。”
陸喬天的嗓音,一下沙啞綿軟無力。
這些事他何嚐不知道,在祁文山那裏,警告蔚逸然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一切,看著她在醫院的照片,血紅的床單,他的心抽疼了好久,她現在不願意再去回想,想必那定是上刀山下油鍋般的難熬,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再她的身邊,他當真是好混蛋!
陸喬天低聲喃語,怕自己的聲音再大一點,就會碰壞懷裏的人兒。
手臂上的力度加重了幾分,又害怕傷著她,又鬆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