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扶他躺下緩了一會兒,直到我看到他故意躲藏著什麼,我故作生氣的要他將手伸出來,他不肯,我便恐嚇他若是不伸出來我可就走了。他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鑲著梧桐銀絲飾物的袖口向上撩開,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手腕處一道淺淺帶著血色剛剛有些愈合的橫紋。
他這才不情願的嘟囔著說,是自己用自己的鮮血侵染了這無毒的茉苡花,我輕歎,傻子終究是個傻子,安慰他幾句,喚了宮女來侍奉他,便轉身離開了。
手中捧著那株小澈用自己的血為我滋養的鮮花,的確很美,胭脂幽紅,幻靈飄香,捧在手中仿佛嬌豔的要滴出血來卻又沒有半點血腥之氣,香消斷魂的氣味凝聚在空氣之中。
一瞬間很想好好嗬護手中的茉苡花,雖然故以邪花支撐,但是整顆心,隻覺得有些柔軟了。
翠兒出現在我身後的時候,我嚇了一大跳。
“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大白天的你要讓我見了鬼不成?”我轉頭,一臉目光呆滯的翠兒站在那裏,一身翠綠色的長事宮裝,梳著簡單盤於腦上的發髻,我這麼一喊,倒是把她也驚著了,那副子“咯噔”的表情也隻讓我覺得好笑。
“你以為我願意跟著你嗎。要不是為了太子殿下的病能早些好……“翠兒瞥了我一眼,反駁道,然後語氣有些緩和了:“以後我便是你的貼身宮女,這宮中大大小小的事,你都問我便可。”然後極不情願的俯身行了個禮。
我大笑:“免禮免禮,不過不要象個鬼魂一樣的跟著我,耽誤了本神醫治病的思路,你可擔待得起?”我向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雖然不喜歡這個翠兒,雖然從我來到西蜀皇宮這姑娘處處看我不順眼與我為敵,但是終究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久而久之我才發現這西蜀皇宮的建築真的是妙不可言,一環一環一路一路,環環相通卻又讓人找不到出口,我也是在翠兒口中得知,太子洛染澈本是神童妙子,三歲識千字,五歲背群詩,七歲之時已然能為西蜀出謀劃策輔佐江山了,隻是八歲那年,他母親死去的那一夜洛染澈高燒不退,醒來之後智商隻停留在八歲那時的模樣,然而那些才貌學識,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所以盡管皇帝處處寵愛他,也終究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所以自八歲那年起,便在宮中受盡了欺淩,翠兒名為太子殿下的長事宮女,實則是皇上拍去日夜保護洛染澈的女侍衛。
西蜀皇帝向來不信任任何皇子,所以這兵馬大全都是由朝中的吳照大將軍掌控的,這吳照大將軍是皇上多年來的心腹,據說祖上世世代代皆是功臣名將,輔佐了一代又一代的江山。
據說此人有脫韁野馬之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血戰沙場數十年很少打過敗仗,西蜀子民無不對其敬仰膜拜。
據說此人上朝的時候,可挎尚方寶劍,可持九刺金刀。
據說朝中勢力最為龐大的皇子,乃是三皇子洛君夜,此人之母乃是當是當朝貴妃錦俞娘娘,其外公乃是護國一品宰相,上有宰相撐腰,又與執掌兵權的吳照大將軍私交甚好,為人辦事幹淨果斷智謀過人,故世人都認為,即便如今洛染澈是太子,這皇位早晚都是三皇子洛君夜的,試問又有誰能江天下賦予一個癡傻之人的手裏。
翠兒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由衷的為洛染澈歎了口氣,他說這些年洛染澈在宮中步步艱難,人人都覬覦太子之位,若不是有皇帝護著,怕是早就被人暗害了。
然後小聲輕歎:“若有天皇上歸西,世人豈能容他來執掌皇權呢,”
我卻靈機一動道:“我看不見得,”翠兒見我如此肯定,疑惑道:“為何這麼說呢?”
我朗笑,宮中多年的女子,怎也不懂這功高震主的道理,如今吳照大將軍收攬半個天下的兵權,而三皇子又與大將軍私交甚好,起外祖父又是當朝宰相,皇上怎能任其二人如此逍遙自在。
然後轉頭一臉自信的朝翠兒淺笑道:“你可知為何先皇後故去多年,錦俞娘娘侍奉皇上幾十年卻遲遲不封後呢。”
翠兒不解,我笑她莫不是真的以為皇上癡念先皇後情深不願立後吧,我說世間男子,動情容易,守情南,守的住含苞綻放時,守不住落紅歸塵處。
我冷笑道:“若是封了錦俞娘娘為後,隨便誰暗害了太子殿下,三皇子都能名正言順的坐上儲君之位。”然後望著翠兒一臉驚詫,“所以隻有一日不立皇後,皇上的江山不會被威脅,太子也能保全。“
翠兒睜睜佇立在那,仿佛被我說愣了一樣。
我隻是棲身坐在清池之旁,望著那昨日白色茉苡花盛開的地方,如今以被小澈拔了去。良久,翠兒緩過神來吃驚到:“怎麼你竟然懂得這些……”
我隨手撿起一塊石子,仍如了清池中,池麵泛起點點的浪花,我笑道若我如平常人一般,你覺得我還治得了太子殿下的頑疾麼?
這茉苡之花的花梗有細微的小刺,盛開在偌大的清池中央,若是被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刺刺傷了手,便會深重劇毒而死,那日小澈為了不讓我觸碰那株花撲向了水中,一個完全不識水性的人,是怎樣在水中摸索著,一步步為我摘下那毒花的花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