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前,天地渾濁,混元未開,九重天闕隱於飄渺淩峰之上,眾仙初歸神位,人神魔三界一片汙濁,人類貪婪欲望,魔界野心披靡,神界亂心不穩,三界之內民不聊生,九重天宮,則是被神押解的眾妖聚集之地,邪念亂心,肆意放縱,群魔亂舞,自上古之時,天地之間所幻於一聖琴,本是伏羲手中的伏羲靈琴,因常年放置於九重天宮鎮壓妖孽,卻反被妖氣所侵,魔入心性,魔力與神力再此琴體內相互抗爭相互,故此琴受盡折磨,魔火分身,從此日日在神魔的較量之下痛不欲生。
夜琴想,她自己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將她在幾萬年的夢魘之中解脫開來。
她始終記得數萬年前,一抹白衣清影,墨發男子,美輪美奐如淩峰飄渺般的身影手持一把冰石劍闖入九重天闕,斬殺了所有的邪魔妖怪,一刀砍斷了自己魔性的琴弦,回過頭,發絲飄揚,雲淡風輕。
她記得,那日,雲裏霧裏,
“我叫白笙,從此便是你的主人。”他冰冷喚她,白衣清影浮於九重天闕。
在她受盡萬般折磨之時,是她的主上,解脫了她一切的苦難,白笙修為極深孤傲盡攬九重天闕鎮守四方妖孽,人神魔三界無不聞風喪膽。
女媧賜他不死之魄,隻是夜琴從來不曾想過,他竟為了一隻九尾狐妖,連不死之魄也不要了。
九龍幽宮,浮石夢台,白雲環翼,夜琴眼望佇立寒冰玉樹之下的主上,心裏暗自歎了口氣,幾萬年了,她從未見他的主上笑過,似乎永遠都是那麼一張冰冷的麵孔。
她甚至沒看過白笙有絲毫欲望,愛與痕,情與癡,似乎都與這個如夢般飄渺無影的男子無關,直到那日朝歌城滅,天宮封神,女媧將那禍國妖妃交於他。
夜琴想,似乎從那一刻,她的主上,便不再是那冷血無情的仙闕神君了。
她記得女媧娘娘的樣子,高高在上,普渡眾生,人首蛇身美幻至極卻又不經過絲毫渲染,她也記得白笙看女媧時的樣子,她隻看過一次,可是夜琴或許永生都不會忘記女媧轉身架著浮雲離去的時候白笙眼中的悲涼,他隻敢看的,隻願看的,是她遠去的背影。
夜琴一直以為白笙是討厭自己的,不然這數萬年來她的主上從來不願給她一個好臉色,盡管白笙這般習慣了高傲冷酷的神仙對誰都是如此,可夜琴仍舊覺得白笙一定是討厭她,有的時候她總在想,為什麼討厭她,還要將她從萬魔噬心中解救出來,讓她離開了那可怕的夢魘地獄讓她不再孤身一人,卻又不願給她絲毫溫暖。
夜琴喜歡看白笙的影子,三界之中第一美男子第一冷酷第一修為的九重神君,她喜歡看他右耳鑽冰石的樣子,隻是這一切夜琴從來沒有表露出來,比起那些柔弱女子飄渺仙女穿的輕薄紗衣她還是喜歡已一身火紅的鎧甲和額發代替了她所有本該女性的溫柔,自他救了她,她伴他左右斬妖除魔,陪他曆盡劫難,她萬般努力他卻從未誇獎她,每次當她將戰果回報給自己主上的時候,她總能聽到很熟悉的一句話。
“下去吧……”
而她似乎一直都重複著一句話。“遵命……”
似乎她與主上之間,隻有命令和遵命的聯係了。
夜琴想到這,黯然傷魂,回頭忘了一眼未央宮中受盡折磨被主上救回九重天闕的琅琅,暗自歎了口氣,湊上那一抹白衣清影。
蒼雲淡淡,霧浮雲繞。夜琴上前,單膝叩拜在白笙麵前,手中的龍吟刺刀閃閃發光,其實她自己又何嚐不想如躺在主上玉石冰床上的琅琅一樣,做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可惜那數萬年來杯禁錮折磨的意識,早已讓她有了強大的保護層。
雲淡風輕,玉樹銀葉,白笙轉頭,白如青瓷:“她可醒來?”
微風扶起他的墨發,淡淡側臉,目淡如霜。夜琴低聲歎道:“屬下已施法將她的筋脈接連,隻是這容貌……”夜琴說到這,語氣稍作停頓了一下。
“主上,屬下法力尚淺,尚且敵不過這化骨散的力道……”夜琴小心的抬頭望著白笙高高在上的眸子,膽怯的說。
白笙的目光閃過一絲憂鬱,不過良久,便轉身朝著未央宮的浮石台階上走去,兩側紋龍玉柱,冰刻凋零,九重天宮輕亦飄渺,恍若雲霧。
夜琴有點害怕,她想阻攔她的主上,卻遲遲不敢開口。
“主上等一等!”夜琴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喚住了白笙,她飛步上前,半跪在白笙身後,微風扶起他薄紗雪白的裙擺劃過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