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老者突然抬起頭,淡漠的說了句。
過了大概三秒,一陣殘影劃過,柳樹葉隨風而動,秦家東門門神曹兵,已然恭恭敬敬的站在老者身後,微微鞠著躬,不敢抬頭。
“家主,我……”
“不用說,我都知道了。”老者淡淡道,“莫要驚了魚兒,每年也隻有這過年時日,有閑暇之日來釣釣魚。”
“是,可是……”曹兵點點頭,有些欲言又止。
老者手輕輕揮出,竟在虛空之中,撕開一道裂縫,洪家的場景,在裂開的圓形之中,顯現出來。
老者靜靜的看了過去。
他淡淡道,“發生的什麼,我都知道。”
“風月樓既然希望焱陽武道亂一些,那就亂一些好了,無所謂的事,並不影響,權當看看熱鬧。”
“天隱市太過平靜,少了樂趣。”
“正好也能看看這樂趣。”
曹兵收回了想說的話。
心中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操心,明顯太過多餘。
他安靜的站在老者身後,陪老者釣著魚,看著虛空之中的場景。
二月的雪,如同永不凋零花瓣,好似永遠都落不完。
這一場雪,持續了大概有三天了。
從最開始的鵝毛大雪轉為細小的雪花,再到現在的鵝毛大雪。
這年過得略顯蕭瑟。
不過厚厚的積雪,終歸遮不住繁華的焱陽,在過年時,該熱鬧,還是熱鬧的。
與嘈雜略顯不同的,是洪家的一片寂靜。
這種被大雪覆蓋的寂靜,令人不忍心去打斷。
厚厚的積雪,掩蓋了往日繁華的洪家。
這裏再也沒了昔日洪家鼎盛之日,沒了當初的喧囂,沒了屬於低武世家,該有的小日子和小熱鬧。
遍地墳塚。
洪家70人,70墳塚,盡皆在此。
積雪厚厚的積壓了一層。
一個家族或許昌盛可以達到數百年甚至千年,但一旦落寞,不過歲月蒼狗,很快凋零下來。
積雪掩蓋了這些墓碑,也掩蓋了墓碑上的名字。
自洪家滅門,已過去將近半年,再無人入洪家,這蕭瑟寂靜的場景,略顯悲涼,如同一片荒地,漸漸被人遺忘。
哢嚓。
踩在雪地上,清脆的腳步聲響起。
一位眼睛蒙著黑紗布的年輕人,穿著厚厚的黑風衣,緩緩走進了洪家的宅院之中。
他手中拿著一瓶白酒。
親自釀的上好的杏花村,哪怕冬日的冷風,也難掩酒的香氣。
他走到墳塚前,靜靜的跪在地上,用手輕輕擦拭掉為首墓碑上,厚厚的積雪。
墓碑:洪家之主,洪仁。
三炷香,插在了雪地之上,秦墨跪在厚厚的積雪之中,半截身子,已然進入了雪地之中。
他打開白酒,在墓碑前灑了半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這些時月,一直忙著沒來看你們。”
“夏秋已過,已是冬季,我秦墨自認為不是薄情之人,但卻也難免落入俗套,經常會忘記你們還在這裏。”
秦墨喝著白酒,自言自語說著話,天氣太過寒冷,嘴中不免冒出哈氣來。
“這倒是我的罪過,我曾經以為,天下無我不治之事,但現在終歸想想,不過年少輕狂,幼稚可笑罷了。”
“我說再多,好似也救不了你們了……”
洪家宅院外,響起陣陣刹車聲。
不過短短十幾分鍾,洪家大門外,車隊綿延數裏,已然停不下了。
一位位低武之人、中武之人,踩著厚厚的雪地,輕輕走進了洪家宅院。
他們不想打擾洪家的寂靜。
但踩雪的聲音,在空曠蕭索的洪家,實在很是響亮,難免擾了這份清淨。
旭門主、慧心大師、燕泰……
還有中武各大世家的人,全都悉數到場,他們在得知消息後,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來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連世俗富賈世家,竇家、榮家、謝家三大富賈,也都聞風而來。
這一場浩然之戰,不僅關乎武道的利益。
同時,也牽扯了諸多各方利益。
竇鳳嫣攙扶著自己爺爺,還有謝布財、榮國乾幾人,都過來了,他們站在遠處,凝神看著宅院中,跪著的秦墨。
“他瘋了嗎?”竇鳳嫣緊咬發紫的嘴唇,這場寒冬,並不是柔弱的姑娘可以抵禦的了的。
她聽聞秦墨宣戰的消息,不顧阻攔,就和爺爺一起過來了。
擔心一路,直到看到他背影,更加的擔心了。
竇金寧取下眼鏡,哈了哈氣,擦了擦鏡片又戴上,他緩緩說,“他一路坎坷走來,勢必要疾惡如仇……”
“他的行為,又豈能單單用‘瘋狂’二字,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