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蠻部左賢王蒙巴圖克是大可汗榮利的侄兒,自十六歲踏上戰場,為汗國東征西討、開疆拓土二十年,立下戰功無數,被譽為“可汗手中最鋒利的彎刀”。
身為沙場宿將,蒙巴圖克什麼樣的風浪沒經曆過,當下很不高興道:“什麼稀奇事?”
哨探回道:“我軍裏外重重數層將落日軍殘兵敗將圍得水泄不通,突然狂風大作,刮得軍隊陣型大大渙散,當時飛沙走石甚急,所有人都無法睜眼。風刮了約莫一刻鍾才停,可是數百落日軍,居然全都憑空消失不見了。”
蒙巴圖克驚道:“他們趁機突圍了嗎?”
“倘若突圍,我軍必有損傷,但點計過後,並未發現哪怕一人受傷。”那哨探直搖頭,“我軍將士都是長生天賦予勇氣與體魄的精銳,尚且抵不住狂風,落日軍喪家之犬,怎有能力突圍。”
蒙巴圖克道:“說的也是,但......但畢竟數百人,難道就這麼沒了?”
哨探道:“落日軍雖然不見蹤影,但那一大片的沙土有下陷的跡象,仿佛底層有許多洞口一般,或許洞口都被沙子蓋住了。”
蒙巴圖克想不明白,問陽璉真伽四僧道:“大師們可知道這是什麼狀況?”
陽璉真伽思忖片刻,道:“小僧曾在經卷上讀到過,萬裏黃沙以東稱為‘宣威沙漠’,本有古國月戎,與數百年前的大漢國為敵,後來被漢軍滅國,漢軍以威勢遠揚大漠,遂將其國所在的沙漠賦予‘宣威’之名,以張國勢......”
蒙巴圖克聽到這兒,不以為然道:“什麼宣威沙漠,太過狂妄,可惜我蘇蠻部崛起之際,漢國已經日薄西山,沒能真刀真槍幹上一仗,遺憾啊遺憾。”
陽璉真伽先讚一句:“蘇蠻鐵騎天下無敵,想來就算漢國最鼎盛之時,也是敵不過的。”轉而接上前邊的敘述往下說道,“傳聞月戎國覆滅當夜,天地狂嘯,黃沙翻騰如巨浪,陸地沉陷,將月戎國的城池與軍隊臣民都卷到了地下,等漢軍趕到,所見隻有一望無際的沙海罷了。”
蒙巴圖克不住點頭道:“這個故事我小時候聽奶媽說過,印象深刻,一直以為是編出來嚇唬小孩的,不想還真有其事。”
陽璉真伽道:“所以宣威沙漠周邊長期流傳著地下王城的傳說。”
“地下王城?”
“不錯,說是月戎國臣民不甘國家滅亡,衝天怨氣化作煞氣,將他們全都變做了亦人亦鬼的怪物。白日他們在沙漠深底沉睡,到了夜間,就會像遊魚出水,從地下鑽出來,在茫茫黃沙中尋找故國故土的幻象。”
蒙巴圖克大笑道:“哈哈哈哈,真伽大師,你看的佛經,是故事書嗎?”說著揮了揮馬鞭,“管他是人是鬼,遇上我蘇蠻鐵騎,一律踏平。”
陽璉真伽道:“這則故事真實與否已難以考證,但可以當成一個線索。試想,落日軍的將士有許多都是半屍人,半屍人同樣是人遭受煞氣侵噬的結果。小僧推測,落日軍或許很早以前就做了準備。”
蒙巴圖克道:“你的意思是,落日軍利用半屍人挖了地下通道?”
“大有可能,狡兔三窟,鄧濕奴是沙場宿將,心思一向縝密,區區落日軍能在大晉、蘇蠻兩國間來去自如,屢次在圍剿下化險為夷,難道不奇怪嗎?”
蒙巴圖克臉色冷峻:“若真如此,真還小看了鄧濕奴。此人如此狡詐,繼續縱容下去,久之必成我蘇蠻邊疆大患。哼哼,趁著與晉國停戰的這段時期,看來往後要將剿滅落日軍作為重中之重了。”又道,“照此看來,敵暗我明,再滯留下去對我軍不利。”
大慧行思道:“大王,要退兵了嗎?”
“嗯,用兵進退之理,盡在小王掌握。”蒙巴圖克說著,轉頭看向崔期頤,“小公主的事有了著落,今夜行動,已經成功了。咳咳,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那麼另外一人......”大慧行思躊躇道。
蒙巴圖克道:“哦,你不說我還差些忘了。那個人,你們留下繼續追蹤吧,大軍用不上,以四位大師的身手,應該不成問題吧?”
大慧行思不說話,臨覺道忞硬氣道:“沒問題。”
蒙巴圖克對崔期頤知道闊闊拉去向的事深信不疑,收起了頭前的跋扈驕橫,對路行雲態度極佳,說話都帶著笑容。蘇蠻軍隊從寨內找到一輛寬敞的馬車,似乎是昔日雍國宮廷的禦駕,又選了四峰最為溫和且強壯的駱駝牽引。崔期頤躺在層層虎皮鋪就的車廂內,平穩舒適如同躺在奢華的江南拔步床上,絲毫不必擔心會受顛簸之苦。
路行雲親自駕車,剛爬上乘輿坐定,蒙巴圖克走到邊上,將手搭在扶欄上,似有話說。
“見過大王。”路行雲學著蘇蠻人的禮節,疊手致意,“多謝大王慷慨,給予此等寶駕。”
“應該的。”蒙巴圖克笑了笑,“這次若能找到小公主,小王欠你個大大的人情。小王大婚之日,必邀請你來赴宴,為座上賓。”
“大婚?”
蒙巴圖克拍著強壯的胸膛,道:“正是,我已向可汗請婚,隻等闊闊拉回來,就與她成婚。所以闊闊拉既是我的堂妹,也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