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阿吉素與烏力吉、查幹趁夜躲過緇衣堂的耳目,順利潛進遮雀寺。月輪皎潔,院落明熒如洗,蒙蒙黑之中,唯見一座高塔矗立遠端。直覺告訴阿吉素,寺內所藏秘寶,定然就在那高塔之中。
路行雲聽至此處,便道:“那塔名為神覺塔,裏麵確實有些古怪。”
“‘遮雀寺內神覺塔,神覺塔上有神仙’,是這麼沒錯吧?”阿吉素澀澀一笑。
路行雲道:“不錯,你竟然也聽過這句童諺。”
“坊間有孩們踢毽子,我路過時聽他們念念有詞,似當作口彩,就留心了。”
路行雲問道:“後來如何?”
阿吉素道:“神覺塔遙遙在望,但去往神覺塔的路,卻沒那麼好走”
三人在不計其數的院落間穿行,輾轉多時,久久繞不出去。烏力吉性格暴躁,抽出佩刀,對著麵前的古鬆劈砍兩刀,以泄心中憤懣。可未曾想到,月光下,樹皮脫落、枝幹受損之處,竟然流出了如人血一般鮮紅的液體。
烏力吉大怒,罵道:“一棵呆樹也敢嚇唬長生的勇士嗎?”完,又接連揮出幾刀。
刀鋒所至,砍中堅硬的鬆樹直似砍中了人的身子,紅色的液體迸濺橫飛。眨眼間,烏力吉渾身上下都濕漉漉、血淋淋的可怖。
阿吉素惶恐不安,勸阻道:“長生的智者過,世間萬物皆有靈性,這棵樹年深日久,或許得到靈悟,與凡品不同,切不可褻瀆了。”
烏力吉不信邪,大聲道:“樹不會講話,也感覺不到喜怒哀樂,我就算將它砍斷了,又有什麼大礙?”話間,手起一刀,卯足全身力氣,猛地將刀尖插進樹幹當中。
這一次,樹幹爆裂,紅液從破縫中肆意激射出來,阿吉素大驚失色:“烏力吉住手!”耳邊忽而聽到一陣刺耳的尖叫。
烏力吉張皇失措,刀也不及拔出,後退兩步道:“這、這樹、樹在叫!”
查幹眼疾手快,拉過阿吉素:“王子當心!”
三人急避,在遠處站定,但見眼前紅液沿著樹幹潺潺向四周流涎,與此同時,從那鬆樹的周身開始不住散發出濃重的黑霧。
滿地銀光交映,黑霧包裹著紅液,場麵顯得極為怪誕。
原先怒氣衝衝的烏力吉此時雙瞳張大、唇齒打顫,邊退邊:“不、不”仿佛看到了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也似。
阿吉素覺他神色失常,正要話,然而此時黑霧劇烈噴湧,瞬間籠罩三人。
“王子,走!”
查幹情知不妙,護著阿吉素往院落一側的月門走。阿吉素回頭看烏力吉,可是濃濃霧靄中,早已瞧不清烏力吉的身影。
兩人跌跌撞撞跑到隔壁的院子,阿吉素聽到身後傳來幾聲輕嘯,引起周身不自覺長滿了雞皮疙瘩。蘇蠻地域廣大、通達四海,無論雄獅猛虎還是怪犀巨象,他都見識過,卻從未聽過如此詭異的嘯聲。
“不好,烏力吉還在那邊!”阿吉素凝視對麵的團團滾動的黑霧,雙拳緊握。
查幹道:“王子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阿吉素將他攔住:“事出反常,先等霧散去。”
過不多時,怪嘯消弭,黑霧也漸漸散去。
兩人返回一看,那座院落中,肆意橫流的紅液不知去向,甚至連那棵被烏力吉劈砍的鬆樹亦是完好如初。樹邊,則躺著一個人。
青光寺,山門石階上,定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口稱:“阿彌陀佛。”
阿吉素道:“烏力吉那時候已經斷氣。我與查幹生怕再滯留下去也將遭遇不測,不敢久留,帶著烏力吉的屍體便逃出寺去。”繼而道,“恐怕、恐怕有妖魔暗中作祟。”
路行雲思忖著道:“我在遮雀寺裏頭曾遭到塔婆沙門、金剛僧的襲擊,這些都是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物,但它們都無法做到殺人於無形。烏力吉的死狀,倒讓我想起一個朋友花開宗的唐貞元。”
阿吉素道:“唐貞元?似乎似乎是金徽大會的選手?”
路行雲點頭道:“正是,他被奸人所害,元氣幾乎被吸幹,險些喪命,後經靜女宗與青光寺先後治療調理,方才轉好。”
這時有人從寺門裏走出來,朗聲道:“佛經有言,萬物生靈之生老病死、因果循環,都與元氣、玄氣與煞氣密不可分。而這三種氣,並非截不相混,玄氣能滋長元氣、元氣能化為煞氣、煞氣也能歸於玄氣,生生相息、互為表裏,之所以將它們區分,隻因世上人、靈、妖三大族對不同種的氣運用能力高低深淺不一,人擅元氣、靈聚玄氣、妖喜煞氣,如是而已。比如人之將死,周身府門無法控扼自身元氣,便會轉為煞氣。”
路行雲看去,笑道:“定淳師父,你來了。”
定淳道:“組長,讓你久等了。”
阿吉素儼然道:“師父的是,我的漢人師父也曾提到過這些道理。人擅元氣妖喜煞氣這麼,唐貞元是被妖害了?”
路行雲道:“大有可能。”隨即想到了那與趙侯弘、孫尼摩同行的神秘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