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門奇術(下)(2 / 2)

我強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道:“廖叔您,我聽著呢。”

“世上的門類行當老祖宗有三百六十行,但無論多少行都脫於十三個門類,也就是成語的五花八門,咱們剃頭匠這行就是八門中風門一校”

“剃頭匠人分腥、尖兩道,尖道就是專門打理頭發為生的人,過去大街上挑著剃頭擔子走街串巷找生意的,現在就是理發店裏的師傅。而我則屬於腥道。”

“腥道的匠人原本不是給人理發的,而是行刑的劊子手,行的刑罰名為髡刑,也叫割發刑。這個割發可不是隔斷頭發這麼簡單,髡刑其實是斷人陰發的一種手段。”

“陰發?是什麼東西?”我不解道。

“人之毛發生於精血,陰發就是人體內的精血,髡刑可以阻斷精血生發,古人為了凸顯身份,高官豎冠,士大夫豎巾,這些都是需要蓄長發的,而髡刑之後人毛發不生,成了禿頭,古代也沒有假發可用,外出見人禿個腦袋一看就知道是沒有臉麵的罪人。”

“所以髡刑者必然懂得奇門之術,三國時期,魏國一名髡刑官叫宋儈將他行刑多年心得寫了一本《幽冠奇談》的就是髡刑手段,到他時可不僅是阻人毛發再生這麼單一了,甚至可閉人生育、阻人嶽,總之其中一些手段駭人聽聞。”

聽到這兒我甚至忘了廖叔身染重病,驚訝道:“這麼來剃頭和下蠱差不多了?”

“蠱為蟲還需養,而下蠱的手段再高明,也有跡可循。可髡刑隻需要一把刀便在不知不覺中讓你成鬼或是為仙,既神奇無端又恐怖詭異,所以千萬不要得罪剃頭匠人,尤其是今還挑著攤子行走江湖的剃頭匠。”

我做夢也想不到幾乎每日能見的一門行當,居然隱藏了如此深的內情,也不怪乎廖叔能有如此神奇的手段,原來他是“腥道”裏的人。

想到這兒我暗中感到遺憾,這麼精妙的一門手藝便失傳了。

忙碌片刻我的頭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廖叔解開圍裙道:“下來吧。”

我道:“廖叔,這次您為啥不給我剃光頭?”

“他的嶽低落,而你正處旺勢,所以無需從頭再來。”罷師父緩緩坐在椅子上,打開身前的一個帶肩帶的木頭箱子,裏麵堆滿了剃發用的家夥事,他從中取出一本線裝古書給我道:“串子,這些東西就送給你了,也算是個念想。”

也奇怪,廖叔給我剃了“發財頭”之後,我腦子忽然變的清明起來,本來低落的情緒瞬間變的高漲起來,滿心的悲傷也化為烏有,但廖叔身染重病,我也不敢表現太亢奮,看了封麵一眼,上麵用古體字寫著“風門奇術”。

我暗中好奇其中內容,正想打開觀瞧,隻聽嘩啦一聲,我暗道不好,轉身望去隻見廖叔已經癱倒在地,我趕緊上前扶起他道:“廖叔,你、你這是怎麼了?”

他臉色臘黃,大滴汗珠從額頭滴落,以以極其微弱的聲音道:“孩子,剃頭這門手藝好壞隻在於人,而非術,咱們不能讓老祖宗的東西絕了根兒。”罷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我頓感到呼吸困難,視力也變的模糊,耳朵裏除了嗡嗡之聲,其餘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心底壓抑的巨大悲傷猶如決堤的洪水,轟然而出。

在我的心中廖叔和父親幾乎沒有區別,他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之一,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自己對於他的感情有多深厚,但已經來不及了,我完全沒有機會對於我的救命恩人,我崇敬的人盡孝了。

我無聲的哭泣了很久,悲傷卻沒有消失一分。

之後請來郎中斷定廖叔已經死亡,然後擺設靈堂,這一切都是父親做的,而我要做的就是為廖叔守靈,因為他沒有子嗣,而在我心目中他和父親無疑,生前我沒盡孝,死後為他守七靈堂自然是應該的,家人也沒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