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雙手輕盈而踟躇地飄落到我手上。我抬頭看到小婷，心裏竟是無盡期待落空後的無盡失望。我以為是鍾青！多麼齷齪的想法！小婷強擠出笑，說：“月亭，你就蹲在這上廁所嗎？你——你是不是頭痛？”語氣由怨恨到憐愛。我撫摸著她白嫩的臉，問道：“下課了嗎？”她笑得自然些了，道：“還沒。我看你臉色蒼白，嚇了一跳，就跟著跑了出來——老師也被氣得臉色發青了。肯定又要到班主任那去告狀——”我笑著說：“那就是說我們不能再進去了囉？”她嗯一句表示同意。我摟著她下樓的時候，不自覺地看了鍾青一眼，竟和她的目光交彙。她觸電般地收回目光，把頭埋向書本——隱藏。刹那間，五味水噴湧而出流向我的心髒，靜靜地流淌，漫灌，浸泡，不知滋味地麻木。我們都不再說話，靜默讓不足百米的路顯得異常漫長。我們照舊在一樓樓道口通風處坐下。突然，她粗魯地強吻我，不，是咬！她凶狠地在我嘴唇內壁上咬了一口，我驚詫地推開她，中斷了這個愛恨交加的吻，吐出一口血痰，道：“你瘋了！都出血了！”她冷笑道：“我是瘋了！我就是瘋了！我早就瘋了！我不該瘋嗎？我們——我們分手了！你去找鍾青吧！去呀！你去呀！去呀——去呀——”我抓住她推開我的手，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掙紮著的身和心擁入懷裏。哭咽讓她的身體在我懷裏起伏蠕動，像條小蟲，我生怕他從懷裏爬出似的抱緊她。她說：“月亭，我求你——求你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嗎？”我用手指輕柔地卷起她散亂的黑發，說：“我答應你！”我點燃一根煙，辛辣的煙霧順著吐出的氣流出，觸到傷口，隱隱作痛，愈痛愈烈，痛得麻木，痛得爽快。她的身體像起伏的湖麵漸漸平息，最後靜默地睡著了。靜靜地看著這張小巧玲瓏的臉，我羞愧地捫心自問：憑什麼？我憑什麼擁有如此好的一個女孩？憑什麼不喜歡她？憑什麼？憑什麼？
下課鈴響，小婷依舊踏實的睡著，或許，她認為她可以枕著一句“我答應你！”高枕無憂地沉睡一輩子。我推醒她，說：“下課了，懶豬！”她伸了神懶腰，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撒嬌道：“我起不來了，你抱我回去。”我沒有說話，抱起了她，像所有言情小說裏一樣抱怨道：“你真重！”其實很輕。她竟相信，說：“真的嗎？那我要減肥了！她們都在減肥！”我說：“她們減肥想達到的效果也不過就是你這樣，所以你不用減肥。”她歡快地笑道：“隻要你以後都這樣抱我，我就不減肥，怎麼樣？”這時，身後一片嘈雜，由遠而近，我回過頭，大家都在怪笑著對我們指指點點。我有些驚慌失措，道：“大家都在看我們呢！你下來吧！”說著，作勢要放她下來。沒想到她竟厲聲喝道：“你敢！繼續抱著，抱緊點！管他們什麼事。走自己的路，讓他們說去吧！”我無奈地笑道：“沒想到你還有女俠的風範！”她頓了頓，說：“你難得聽話一次，不趁機撈一把，誰知道你明天會不會又裝起酷來！”人群和他們的嘲笑迅速將我們包圍，覆蓋。這時，我反倒不再害怕什麼，更加昂首挺胸起來。但還是開心地抱怨一句：“今天要死你手上了！”她不顧一切地笑出聲來，還刻意大聲說：“活該！再抱緊點，高點。”我恨不能多出第三隻手捂住她的嘴。她一臉勝利地著看我，道：“擺一張臭臉給誰看，反正我不想看，讓他們看去吧！”說著，閉上眼睛裝睡，臉上的幸福隨壓抑不住的笑一起溢出來，漫過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