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氣有些悶熱,我的體質一直都是耐寒怕熱的,每每一到夏就覺得渾身不爽利,早上起身後,慕陽已經出門去了。

我喚了丫鬟拂塵進來伺候,因我前半生也一直是個丫鬟,所以每每看見拂塵,就恍惚看見簾年的自己,我想我要像姐姐那樣才好,對丫鬟既要在氣勢上壓一壓,又要真心把她當做一個姐妹。

拂塵唯唯諾諾地看著我,像我當年一樣,眼神裏有些害怕,又有些愛戴……

昨兒個慕陽回來跟我,外麵的戰事估計會歇上一陣子,他竟還偷偷跟我了句,咱們秦國怕是氣數要盡了……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好在隻有我一個人聽見了。

外麵的大事,我其實不怎麼關心的,隻是慕陽告訴我,晉國桓家新近出了個青年才俊,名叫桓伊,是晉國大司馬的幼弟,與玲瓏姐姐一樣,出門喜歡帶著一張銀色麵具,傳聞他為著一個女子與自己的家族鬧得不可開交,而那個女子,我卻是極為熟悉的,正是我的好姐姐,楊玲瓏。

自打成親以來,我跟著慕陽回了韓府,與姐姐早就沒了聯係。

那桓伊是誰?

我和慕陽猜了許久,我所知曉的對姐姐有些思慕的男子裏,能為了她將整個豪門家族都開罪聊,怕是隻有那個人了。

連慕陽也感歎,若真是那人,師妹此生夫複何求啊……

也對,那樣的男子,當真是世間少有了,姐姐真是幸運,老折磨了她這麼久,總算開眼了。

隻是,哎,他們竟還要經受新一輪考驗麼?

我心裏很為姐姐揪心,卻又不能立時到她身邊照顧她,委實覺得鬱鬱難安。

吃過早飯,我照著往常的例,去給婆婆趙蕙君請安。

慕陽一直不知,我卻知道,婆婆她才是姐姐的生身母親,姐姐心裏一直怨怪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後竟也忍著不來看一眼自己的母親,生生堵著一口氣。

我如今既然有幸能在婆婆身邊,自然要好好盡孝,就當替了姐姐了。

到了福瑞院,婆婆早已起身,身邊伺候的嬤嬤見了我,笑著:“少夫人來得巧,夫人剛剛還在念叨你呢。”

我急忙進了內廂,婆婆正倚在軟榻上,丫鬟正站在一邊呼呼地扇著扇子,她見了我,竟不像往常那樣淡淡的著話,有些急躁地將滿屋子的丫鬟婆子打發了出去,拉著我心翼翼地問著:“我前些日子聽了些閑話,不知你聽了沒有?”

我有些糊塗了:“娘親的是……”

婆婆有些猶豫,卻還是沒忍住地問了出來:“我聽慕陽那孩子,他那個師妹,就是之前的那個平陽夫人,你以前不是伺候她的麼,聽她現在與那晉國桓家的八公子有些牽扯,鬧得晉國那個皇帝都聽到了風聲,是還下旨斥責了她,你聽了沒有?是不是真的?”

我心裏微微有些感動,婆婆想必也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吧,畢竟母女連心,女兒遭了坎坷,做母親的總歸還是要心疼的。

“娘親,你有所不知了,那桓家八公子,就是之前一直守在姐姐身邊的恒公子呢,他對姐姐一往情深,必然不會委屈了姐姐,我知曉了那桓家八公子的身份,就不擔心姐姐會受苦了,娘親,您是吧?”

我悄悄看著她的神色,果然放鬆了不少。

哎,既然對姐姐還是這般關心,當年又何必將她拋棄呢?既然現在後悔了,為什麼不去相認呢?

當日慕陽要迎娶我進門,公公是極力反對的,我雖改姓楊,卻畢竟隻是慕容府出身的一個丫鬟,這樣的身世,會讓韓家以後在舉國的望族裏抬不起頭來。慕陽爭執了許久也沒能改變公公的意念,最後還是婆婆知曉了我的身世,怕是看在姐姐的情分上,出麵將公公通了,我才能順利地進了韓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