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跟陸辰九傳個話,他幹的事,我蘇黎全都記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裴俊生看著蘇黎,覺得她突然變得好陌生。
以前明明是個嬌柔可人的姑娘,可現在眉眼間帶著一股子殺氣,竟讓人莫名寒栗。
他愣了秒,爬起來,有點驚慌失措地看著蘇黎,而後慌慌張張地轉身跑了。
***
裴俊生前腳剛走,後腳,蘇公館門口又停了輛小汽車。
下車的人一身軍裝,隻是軍裝樣式同軍ZF的人有點區別。
“山本大佐,這就是蘇醫生府上。”
副官恭敬地伸手一指,帶著笑。
山本大佐瞪了一眼,“這是吊唁??你,怎麼??還笑?”
那名副官立刻收斂笑意,板起臉來。
山本大佐抬步進屋,很快引起騷動。
“這是日本人啊??”
“日本人怎麼都來了?”
“哎呀,你還不知道麼,聽說蘇薇生前,就跟一些外國人在一起廝混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惹得蘇黎皺緊眉頭。
山本大佐怎麼會來府上?
秦鳳雲一頭霧水,可劉雲慧認出這人來,下意識看向蘇黎。
昨天她們去到酒店,被攔在外麵,就是這位日本人托關係讓她們進去的。
隻是,他來家裏做什麼?
蘇黎看了她們一眼,暗暗傳遞著安撫之意,而後走上前,臉上帶著哀傷卻又不失禮數。
“山本先生造訪,有失遠迎。”
山本瞧著她猩紅的眼眸,浮腫的麵頰,麵露心疼。
“昨天??的事,我很??歉意,我,本可以??”
蘇黎聽著他說話就著急,又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意思,連忙婉拒道:
“山本先生客氣了,昨天事發突然,誰都沒有料到。
你幫了我們,我還沒來得及好好道謝。隻是??今天家裏有事,沒有功夫招待山本先生,還請您不要介意。”
山本見蘇黎披麻戴孝,一身孝衣襯得她整個人越發清瘦憔悴,麵無血色,心裏除了同情憐憫外,的的確確還劃過絲絲疼痛與憐惜,立刻道:
“蘇醫生??太客氣了,我是??來給二小姐??送別的??”
秦鳳雲上前,在女兒耳邊問道:“你什麼時候跟日本人都這麼熟了?”
蘇黎微微轉頭,低聲跟母親解釋:“大街小巷不都在傳嗎,我給日本人治好了病??”
秦鳳雲突然明白,“就是這位?”
“嗯??”
經曆了八國聯軍之後,國人們對洋人總抱有一絲隔閡與成見。
但眼前這位山本,卻是叫人厭惡不起來。
他的禮儀、氣度、修養,舉手投足間展現,並不是那種虛偽做作,而是發自肺腑。
客人們都議論起來,但也有人猜到,這可能就是蘇醫生前陣子治好的那個日本人。
“聽說教會醫院好多專家都沒治好,蘇醫生幾副藥下肚,藥到病除——瞧瞧,這不都可以出門了!”
“啊呀,那可這是厲害??”
“蘇家兩個女兒,大女兒就是太能幹了,二小姐心有不甘,所以才兩人不合吧??”
“哎,如今更是天人永隔??”
蘇黎自然聽到這些話了,隻是沒必要去介意理會。
招待了山本幾句,蘇黎繼續主持葬禮的事。
原以為,山本來露個麵就會走了。
誰知,一直到葬禮結束,山本帶著兩名副官,還坐在偏廳一角。
蘇黎送走了賓客,強忍著悲痛,打起精神,又去招待他。
“蘇醫生??”山本放下手裏的茶杯,微微皺眉看向女人,“你??想不想,給你的妹妹??報仇?”
“報仇?”
她當然想。
隻是,山本問這話做什麼?
“我派人??問過了,那個凶手??還在,教會醫院——我在裏麵,認識一些??朋友,如果??你想那個人死,我??”
山本大概是不知道接下來的話如何表達,索性直接說成日語,然後示意身旁站著的翻譯轉述給蘇黎聽。
“蘇醫生,山本大佐的意思是,他在教會醫院認識一些朋友,都是關係很好的。
陸辰九還住在醫院裏,沒有脫離危險期,如果您想讓陸辰九死,為令妹報仇,山本先生跟人知會一聲,就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蘇黎沒想到山本主動找上門來,竟會說這個,心裏深感意外。
不過,她連陸宴北的好意都拒絕了。
又怎麼可能接受山本的幫助?
“山本先生,這血海深仇,我肯定是要報的,隻是——我要親手報仇。”
她先是憔悴地笑了笑,等說最後一句時,眸光裏突然迸發出凶狠鋒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