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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埃瑞安的都城是當之無愧的軍事與政治中心,那麼塔斯馬林的瑞貝湖,無疑是地上的經濟與文化中心。東南商會與瓦爾克藝術家協會的總部都在這裏,兩者的運作模式都已趨向成熟,並且時常合作,商業與藝術之間取得了不錯的平衡。
一場無門檻的盛大展覽在全城範圍內展開,不同街區有著不同的側重點,既有陽春白雪也有下裏巴人。人們可以在高大明亮的展館裏欣賞知名藝術家的傑作,也可以在一堆奇奇怪怪的作品前與它們名不見經傳的作者交談。
“這代表了繁忙生活中人們對心靈的自我壓製與彼此之間的相互審視。”一名藝術家正色道。
“噢……”亞倫遲疑地,“所以那些從牆麵上滴落下來的顏料不是意外……”
亞馬遜出身的亞倫早早留起了胡子,用來中和他的年紀與雀斑帶來的稚氣福這位東南商會的副會長可沒會長那麼愛崗敬業,他來這裏並非為了視察,純粹是跟家人一起出來過節。可惜那身瑞貝湖時心考究打扮多少暴露了他的身家,即使不知道亞倫副會長的身份,需要拉讚助的藝術家也很樂意往他身邊湊。
“是繁忙生活中人們對心靈的自我壓製與彼此之間的相互審視。”這藝術家嚴肅地重複。
“這真是,”亞倫停了停,維持著笑容,“充滿新意的藝術形式。”
“媽媽,我可以吃一個蘋果嗎?”背景裏傳來了亞倫的兒子的聲音。
“等一等,別拿!”他的母親利蒂希婭慌忙道,“那是展品!”
古典藝術興旺發達,自稱“新埃瑞安”藝術流派的分支也在興起,年輕的藝術家們像春的野草一樣活力十足,充滿幹勁地摸索著新的道路。打破常規的作品讓人嘖嘖稱奇,不過觀眾們是驚為人還是一頭霧水,那是另一回事。
“也是我的作品,代表了形式與美在藝術中的無用性,藝術的審美價值是人們成見的結果。”藝術家自豪地展示著一把扶手椅上的蘋果,“就像放在門口的那把弓,盡管我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誰,但那精巧絕倫的弧度,弓麵上做舊的包漿,還有那樸素的色彩與暗藏玄機的花紋,都足以明其作者與我是同道中人。在這次展會後,我一定要與他或她暢談一番。”
副會長的目光隨之轉向展廳門口,在那裏,記者們的閃光燈正此起彼伏,哢嚓哢嚓響個不停。
節日的媒體總是相當忙碌,記者們在一個個可能成為焦點的地方駐足,他們記錄、報道,將這盛況帶給全國各地的人們,讓讀者與觀眾得以俯瞰整座狂歡的城剩“新埃瑞安”流派的新興藝術頭一次在公眾麵前大規模露麵,其中的作品又不像大部分傳統藝術品一樣不允許拍攝,於是理所當然地,各大媒體爭相撲向這些展館,如同蜜蜂撲向花朵。
“這看上去隻是一把短弓,事實上並非如此!”一位主持人唾沫橫飛地對著話筒,“它凸顯出作者本饒思想,不拘泥於任何形式。這是對傳統藝術形式的一次驚人挑戰!它象征了擺脫物質化框定的藝術思想……”
“……代表了對戰爭的深思與對職業者的思考。”另一家報社的特邀評論員侃侃而談,“我們可以看到,該作品狀似隨意地被放在展館門口,乍一看與展館環境格格不入,仿佛一位外來的弓箭手隨手為之。這不羈的態度完美表現了作者渴望和平的美好理想……”
亞倫險些笑出聲來,他轉過頭去,與妻子啼笑皆非地對視。弓箭手利蒂希婭就站在那群圍著短弓的人群之外,好笑且無奈,不知該不該在萬眾矚目之下,把自己隨手放在門邊的短弓拿回來。
看上去新興藝術的發展,還有待時間的考驗與篩選。
紅雨節的第五,瑞貝湖有盛大的花車巡遊。這一的上午九點,長長的花車隊伍在瑞貝湖與紅桉縣之間的那條道路上集結,來自各大組織的近百輛花車爭奇鬥豔,開始向內城進發。
最大的花車足有三層樓高,屬於財大氣粗的東南商會。它以馬力十足的魔導汽車為基底,外殼金碧輝煌,上頭東南商會的標誌相當醒目。花車上堆砌著一座層層疊疊的微型宮殿,每一層各不相同,遠遠望去,好似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蛋糕。這外形固然被不少人笑話為暴發戶品味,但每個人都得承認,它讓人印象深刻,見之難忘。
規模緊隨其後的是冒險者公會的花車,六匹馬拉著一架南瓜外形的大馬車,它曾是某個馬戲團的移動車廂。真正的職業者坐在馬上、馬車車裏與馬車頂上,向周圍的人揮手,還會在某些停頓的路口表演拿手好戲。一名劍舞者在馬車頂上表演著一劍把一根大蘿卜削成花的技藝,觀眾們歡笑著去接從而降的蘿卜花。一些人爭論著那個吐火的人是演員還是法師,真正的法師到底會不會願意站在這裏。等馬車向前開走,他們還沒得出結論。
最的花車隻比人高一點,嚴格地,它們可能都不算花車,槳□□方陣”更恰當一些。穿著玩偶裝的人們抬著紙板車,向周圍拋灑糖果與讚助商的試用品,半點不掩飾植入廣告的事實;有著巨人血統的高個子站在一起,都打扮成古代野蠻饒樣子,故作凶狠地揮舞著木棒;一些奇裝異服的藝術家氣喘籲籲跟在車隊中,以此表現某種行為藝術,要是他們真的堅持不住,巡邏的工作人員會將他們帶走。
最“貼潛的花車真是一朵移動的鮮花,一朵巨大的鳳仙花馱著一名德魯伊,用綠色的莖葉在道路上攀爬。它的速度看上去非常緩慢,但因為它的體型足有幾米高,哪怕步調緩慢,也足以跟上隊伍。這朵鳳仙花實在是個意外,它被嚐試新法術的德魯伊催化而成,卻既不能戰鬥也不能運輸,唯一可取的便是色彩鮮麗了。這一點用在慶典上,倒十分恰當,廣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