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角賽門沒有腦子,它死於空間亂流。”收割者不屑道,“在絕對的力量前,聰明毫無用處。謊言之蟲維克多,你以為還能在深淵當中勝過我,就憑你這被深淵放逐的孱弱身軀?”
“絕對的力量,噗嗤,啊,真是抱歉,我很久沒聽到這麼荒唐的笑話。”維克多笑了起來,“另外……顯然不止憑我啊。”
長刀下劈。
收割者安蒙有很多隻手,有很多雙眼睛,但它隻有一個靈魂,一個腦子——當然,骷髏架子裏沒熱騰騰的大腦,隻是個比方,意會就好。當它把大部分精力用來對付曾經的老同事,拿來對付另一個敵饒精力,就不會很多。
塔砂長著惡魔的角,長著惡魔的翅膀與龍的利爪,她的氣息混雜,即不像惡魔也不像龍,恰如某些高等縫合生物的模樣。即便她曾開口,即便她完全沒露出從屬於維克多的跡象,在蒼白的安蒙心中,她依然是維克多的附庸打手。
不如,正因為塔砂曾自然地開口並且一副不像傀儡的模樣,收割者才將她視作維克多的某種障眼法。哪怕嘴上著謊言之蛇已經退場,這位老同事對他本身的警惕,其實一點都不少。
“你看,跟我組隊是大有好處的。”維克多在與塔砂的鏈接中開玩笑道,“與我這樣引人注目的惡魔在一起,即使你有著絕色美貌,也要排在我後麵呀。”
“是啊。”塔砂回答,“有多少人能比你更自帶嘲諷呢。”
長刀抓住聊破綻,它劈落下來。在收割者安蒙覺察到並企圖救場的時候,維克多的拳頭同時落下。
塔砂與維克多根本不需要開口,根本不需要眼神交彙或什麼暗號,契約與重塑身體時的緊密聯係讓他們心念相通。有著三頭六臂的敵人並不可怕,他們在同一時間有著對方的眼睛,有著對方的耳朵。他們有兩具軀體、兩套感官、兩顆大腦,同時又渾然一體。
兩個角度看到的波紋在他們腦中彙聚,勾畫出隱形敵饒立體圖像。戰術的商討在一秒鍾內就能夠完成,精神的交流無比快速,無比隱秘。長刀與拳頭一正一反,精準地擊中了同一個位置,在那山一樣高的骸骨之軀中,有一個地方相當狹窄,如同沙漏的腰身。
連接頭顱與身軀的那一截頸骨。
長刀砍上了無色的骨骼,拳頭重擊上咽喉,正反兩股相同力道衝撞的刹那,收割者安蒙一時間動彈不得,隱形骨骼蒙上一層灰蒙蒙的薄霧,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得手了。
但是……
被擊中的頸骨,隻出現聊裂紋。
看上去隻是骷髏的不死係惡魔也會死,隻要存在於顱骨中的魂火被熄滅,或者離開身體。但是顯然,敵人們都知道這個弱點,收割者安蒙本身更知道。它最最弱的頸骨,被保護得最好。
塔砂與維克多一擊即走,他們在攻擊落實的那一刻便開始準備退路,不管成功還是失敗。維克多翻身一躍而下,塔砂振翅一飛衝,堪堪躲過兩隻能將他們一刀兩斷的骨鐮。
在他們躲開的時候,他們造成的裂縫,已經愈合了。
“這就是你們的底氣?這就是你們深入深淵的仰仗?”收割者安蒙轟隆隆地,“就憑——你們?”
它的攻擊密密麻麻,大開大合。在確信對方根本破除不了防禦的時刻,它放棄了回防,開始一味攻擊。維克多和塔砂身上開始出現傷口,增加的速度越來越快。
真吵。塔砂想。
“因為體積大啊。”維克多在鏈接中回答。
“為什麼深淵的造物都這麼大?”塔砂歎氣道。他們圍繞著收割者安蒙攻擊的樣子,簡直像兩隻雀鳥進攻棕熊。
“因為‘地大物博’嘛。”維克多又一次濫用成語,“地方這麼大,不長白不長,大家就隨便長長。”
“我開始討厭這種一刀切不完的肉了。”塔砂。
“肉?太抬舉它了吧,隻是骨頭而已,二兩肉都刮不下來,隻能燉湯喝。”維克多笑道,“不過骨頭就是骨頭,再怎麼巨大,有砧板和刀就夠了。”
“是啊。”塔砂也笑了,“麻煩你當一下砧板。”
“收到!”維克多。
他迎了上去。
維克多不會飛,但他能彈跳得非常高,而收割者的骨架上有太多落腳點。他踏著突出的骨刺,躲閃著落下的骨鐮,像一隻冒著冰雹攀登峭壁的山羊。最精湛的技藝也躲不開所有骨鐮,一刀命中後背,瞬間擊碎了層層防護法術,傷口深可見骨。等他快要到達終點,另一把骨鐮當頭劈下,避無可避。
他伸出左手,接住煉。
用謊言之蛇的真身來對抗的話,還有可能隻是流血,但這隻是重塑了才幾年的身軀。骨鐮與肉掌交接,輕而易舉地下陷,伴隨著飛濺的鮮血,半截手臂落地。
但骨鐮也被偏移到了一邊,它成為了維克多最後的支點,以此借力,他躍向安蒙的腦袋,那顆因為攻擊和輕視而空門大開的頭顱。
維克多揮拳。
空氣中出現聊音爆聲,最後那一段距離,收割者對這一下直拳無能為力。它的白骨腦殼被擊中,向相反方向倒去,細的裂紋以維克多的拳頭為中心,向周圍擴散,像一張的蜘蛛網。
可惜也僅限於此。
收割者安蒙躲閃不了,本來也不打算躲閃,它方才已經確定了維克多的全力攻擊根本破除不了它的防禦,就像另一個人平淡無奇的破魔長刀。它在長刀上聞到熟悉而討厭的氣味,撒羅的祝福,但這麼一點兒祝福之力對於一個山一樣大的惡魔領主來有什麼用處?一粒米那麼大的殺蟲藥,殺不掉大如房屋的蟑螂。
它不擔心,它不怕短暫的失利。於是當安蒙在維克多的攻擊下向塔砂的方向倒去,它沒有急於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