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Part 2)(1 / 2)

就在這樣的沉思和對視中,半天過去了。人群逐漸散去,宋寒也心不在焉地收起了被弄亂的衣服,看著自己以前心愛衣服換成的零錢,數了數,抱著衣服回到寢室樓了。在進樓的一瞬間,她又突然想起跟自己對視的民工,他依然坐在那,不錯眼珠地盯著宋寒。宋寒看著他微微地笑了一下,衝他那同樣精致迷人、隻是有些髒亂的麵龐。

宋寒轉過身,走進了寢室樓。猛然間,她再次看到了樓裏髒亂的景象,這景象像是將沉思的蘇格拉底打回現實的醜惡的胖妻子,讓宋寒瞬間感覺到了厭惡。她突然感覺到心頭有一絲恐懼飄過,但這恐懼並沒停留太久便轉瞬間化為邪惡。這邪惡是隱藏在每個人心中最深處、從來不會有任何外人了解到的邪惡,因為它邪惡到讓人難以啟齒。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這樣私密的空地,藏著自己肆無忌憚妄想的秘密,來補償自我對“求不得”之事的滿足感。即便有些事隻要想想就會嚇得自己不寒而栗,然後馬上拋之腦後,但“雁過留聲,人過留影”的道理不會變。正是這轉瞬即逝的邪惡,在若幹天後,嚇得她自己魂飛魄散。

第二天一早,宋寒再擺起衣服的時候,昨天跟她對視的小民工依然在那裏。宋寒不知道民工是不是跟學生一樣可以逃課,照樣拿學分。坐了沒多久,愣愣看著宋寒的人,終於抬起屁股走過來。他有些羞澀,躡手躡腳地過來,蹲到宋寒一大堆衣服前,心不在焉地挑起來。

這件多少錢?十塊。這件呢?六塊。這個呢?三塊。這個還挺劃算。他自言自語地嘀咕起來。

“你們不用上工麼?我看你好像每天都挺閑。”宋寒好奇地問。

“我們那塊完成了,料沒進來,就停了兩天。”英俊卻粗糙、布滿灰塵的臉並沒勇氣抬起。

“那怎麼老坐在那邊?”

“沒什麼事,天太熱,睡不著,這還有美女,就過來看看。”大男孩終於敢正視宋寒,再次露出陽光般的笑。

宋寒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這小男生還挺會說話。但這種對話她經曆太多了,順理成章地說:“我這算什麼美女,我們寢室的那個才叫美女呢。”

“哪個?”

“人家保研啦,又有男朋友照顧,用不著出門了,估計你沒機會見。”

“噢。沒事,你就夠漂亮的了。”

“你們一個月工資多少?”

“一千塊錢兒,包吃住。”

“也挺好啊。我們這都找不到工作呢,想賣力氣又沒有。一分錢都賺不到。”

兩個人就這麼閑扯了一會,幾個民工陸陸續續地從工地的方向走過來,男生偶然回頭看到,馬上要著急告辭了。“我先走了。”小民工說完就慌張地站起身,可是小民工發現其餘的人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正好跟其餘的民工走個碰頭。

“還在這呆著呢?你不是被開了麼?怎麼還沒回老家呢?”其中有一個人大吵大嚷地問。宋寒不知道小民工回答的什麼,她看到小民工灰溜溜地往前走,回頭羞赧地看了看宋寒,他的謊言在美女麵前這樣被無情地戳穿了。他隻是低著頭,飛快地走,走到不遠處,最後跑了起來,一直到從宋寒的視線中消失。宋寒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的盡頭,再次出神了。她在民工中間揣測著男生的心理:為什麼被開除了卻不回家?她想了好久,終於想通了,他很可能跟自己一樣,感覺對不起家裏人,或者怕父母責怪,再麼就是留戀這對他來說燈紅酒綠、充滿誘惑的城市。不管怎樣,他選擇了繼續呆在這裏,而且喜歡坐在對麵的車棚下,看著自己賣衣服。在這個偌大的城市中,對他來說,仿佛除了坐著、看著,便別無所求,這就是他意淫整個看似紙醉金迷的城市的唯一方法。

時近中午,宋寒打算收拾衣服上樓吃飯時,才又看到了灰頭土臉的小民工。宋寒知道小民工的心思,也就沒再提這茬,為了表現得自然點,不讓大家尷尬,她又若無其事地說開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