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薛朔正坐在一側的小書房中處理事務,聽到動靜抬起頭,就看到元修茗赤腳站在地毯上,認真地看著他。
“你好像總是很忙碌的樣子。”
“我要管理集團的那麼多事,當然很忙了。”薛朔啞然失笑,這個問題著實傻得可愛,他也不想有這麼多事情要做呀。
“我以為……這些公司,它們就算你的了,其實仍就算是你叔叔的?你相當於給你叔叔打工?”
這小丫頭說話怎麼這麼不好聽,雖然這話他叔叔聽了肯定高興,叔叔巴不得他一心一意地打工,而不是企圖將整個集團的管控權搶過來。
“我們是家族集團,不管怎麼說都有我的位置,你以為呢?”薛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站在那兒做什麼,坐吧。”
元修茗走進來,依言坐下,“所以你要和你叔叔爭?按照阿西婭夫人所說,應該是有部分人支持你,有部分人支持你叔叔吧。”
“不算太笨。”
好吧,這勉強可以算是誇獎吧。元修茗扁扁嘴,薛朔這個脾氣他再明白不過了,如果說話不陰陽怪氣,他就不會說話了。
“那有多少人支持你呀?”
“阿西婭夫人,斯維利爾和伊多拉·康斯坦策。”
“就是你們之前提到的那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元修茗聽到了熟悉的名字,開口問道。
薛朔點點頭,眼裏難得流露出了讚許的目光,“康斯坦策家族原本並不支持我,隻有伊多拉支持我,她在這次家族領導權的爭奪中勝出了,現在由她來領導家族。”
“好厲害,她才十五歲,我十五歲的時候三角函數都還做不明白,現在我都十九快二十了,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
“不必這麼說,每個人都不一樣。伊多拉從小就在這樣的爭鬥中長大,要是她來選,她可能寧願想做一個連三角函數都不明白的普通高中生吧。”
他想了想,補上了一句:“伊多拉比較驕傲,你要是見著她,不要口無遮攔地亂說話。”
“哦,那就是說,你擔心她會當眾嘲諷我?”
“那也不會,她一般懶得廢口舌,不過會給你個白眼。”
這些人的性格怎麼都怪怪的,就沒有一個平易近人好相處一點的嗎?
“董事晚餐呢?這件事你為什麼沒告訴我。”元修茗想到這個就有點不爽,明明說話不瞞著她了,可為什麼知道這件事還是從阿西婭夫人的口中。
“我原本沒想好,該不該帶你去……”
“因為能出席的都是得到承認的配偶?”元修茗打斷了他的話,突然顯得咄咄逼人,“你知道的,我根本沒資格參加這個晚宴,所以不如不帶我去。可是阿西婭夫人當著我的麵問起來了,你總不能說不打算帶我去。”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薛朔將文件推到一旁,目光中帶著怒氣,“我擔心你在那裏受委屈,他們很多人並不是善茬。”
元修茗歎了口氣,又將語氣放軟了:“如果連你也這麼想,那讓他們承認就更難了。阿朔,當初你衝動我也衝動——”
“你出去,去小鎮上散散心,去哪兒都好,暫時別出現在我麵前。”薛朔指著書房門口,聲音僵硬。
他知道元修茗想說什麼,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打斷她。當初的話是他深思熟慮才決定說出口的,他從不覺得是衝動。
但他就是害怕這樣的情形出現,他們所成長的世界相差太大,在他的世界中,盡管他給元修茗萬全的保護,也不能顧到每一個角落,她總會被一些事情給傷到。
和遊輪那次一樣,擺在她麵前的是無法逾越的鴻溝。那一次……是以他傷口疼痛暈倒結束,但實際上,元修茗好像還未得到來自他的安慰。
胸口還是疼,他現在都分不清是之前受傷留下的症狀,還是因為元修茗說的話。
前麵她出去時的那個眼神……他從未見過這個樂觀開朗的姑娘露出這樣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對她自己的懷疑。
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了,隻知道心髒疼得厲害,疼到他快喘不上氣,就仿佛有人將他胸口的傷重新剪開,任由它疼痛流血。
不能懷疑,不信任一旦產生,那裂縫隻會越來越大,會將他們二人推得越來越遠。
想到這裏,他強忍著痛苦,推開書房的門走出去,“我們可以再談談嗎?並不是你理解的意思——”
但是房中空無一人,薄紗窗簾被風吹動,撫過床邊扶手椅的椅背。
他注意到,椅背上的外套不見了。
她出去了,是他叫她出去的。一陣慌亂突然而起,他根本不知道她會去哪兒,想說的話也無從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