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捕快和一名戴著木枷的老者,是阿旺帶進來的客人。
唐初四方未平,政局不穩,犯人也多,押送犯人不少見,隻是這三人有點特別:老者發須俱白,看起來五六十歲,還戴著一副木枷,身邊的兩名捕快年約三十,正值壯年,可能是長途跋涉的原因,二名捕快一臉倦容,低著頭,步子都有些輕浮,而那位老者昂首挺胸、眼睛炯炯有神,就是戴著枷,腰挺得像標槍那樣筆直,步伐穩而有力,跟兩名捕快形成一個鮮明的反差,好像是他在押送兩名捕快。
一看就知老者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知為什麼淪為階下囚。
“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跑堂小伍走上去,一邊用布擦試著本來很幹淨的桌麵,一邊微笑著問道。
一臉橫肉的捕快懶洋洋地說:“住店,不過肚子餓了,先弄點吃的,你們這裏有什麼?”
“客官,今日的菜牌就掛在牆上,豐儉由人,其中雜錦羊雜湯、清蒸銀刀魚、鮮魚繪、烤小雞和醬香羊肉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很多客官吃了都說一個好字。”小五熟練地介紹情況。
“一隻烤雞、一碟薺菜、兩碗米飯外加二角綠蟻酒,就這樣。”滿臉橫肉的捕快想了一下,很快就點了菜。
“好咧,請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準備。”小五見多了這種場麵,應了一聲,小跑著去通知後廚準備。
瘦得像猴子的捕快一邊給老者打開木枷,一邊叮屬:“王老頭,現在給你下了枷,一會別亂動,記住不要走出這家客棧。”
老者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沒有說話,而兩名捕快也不再開口。
現在不是飯點,客來居的客人不多,小五和水生手腳麻利地把飯菜送上。
雞早就用秘料醃好,已經烤得五六分熟,有客人點再放到炭上烤一個刻鍾就差不多,兩個捕快點的菜不多,相對也簡單,所以上菜很快。
上菜後,兩名捕快把一隻燒雞撕開二半,一人拿著半邊雞,一邊喝酒一邊賣力地嘴著燒雞,吃得滿嘴是油,看得出他們對燒雞很滿意,讓陸庭驚訝地是這些飯菜沒有那個老者的份,隻見老者默默從背包裏拿出一把炒米小心翼翼地吃起來,由始始終,二名捕快沒叫老者一起吃飯,老者也沒看一眼桌上的酒肉。
陸庭把帳記好,看了看啃著炒米的老者,又看看那兩個吃肉喝酒的捕快,忍不住輕歎一聲。
“陸公子,可是同情那罪老漢?”這時黃掌櫃拿著茶盞過來給自己添茶,聽到陸庭歎息,小聲問道。
櫃台離捕快吃飯的桌子有二丈遠,壓低一點聲音,他們也聽不到。
“一把年紀還要流放,那兩名捕快隻顧自己,也不敬一下老。”陸庭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小點聲”黃掌櫃嚇了一跳,連忙勸道:“這個罪老漢明顯是得罪人了,得罪的還是大人物,公子最好不要理會,免得惹禍上身。”
“黃叔,你怎麼知道?你認識那個罪老漢?”
黃掌櫃搖搖頭說:“不認識,老夫守了幾十年的店,什麼人沒見過,早就練了一雙招子(眼睛),客人一進門,一入眼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像這個罪老漢,雖說被流放,可那身居高臨下的氣度還在,肯定當過官,公子你看看他的腰,跟板一樣直,坐下後,那兩名捕快的腿左右搖晃,可罪老漢卻紋絲不動,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應是做過坐堂官。”
一口氣說這麼多,黃掌櫃也有些渴了,抹了一口茶,繼續賣弄道:“朝廷一直推崇尊老愛幼,像罪老漢這種年紀,除非犯很大的罪,要不然也不用流放,而是打入大牢,就是犯罪流放,依唐律最多也是戴繩枷,而不是木枷,他卻戴的是木枷,明顯有大人物不讓他好過,二名捕快也刻意跟他保持距離,更說明這個罪老頭不簡單,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無論是二名捕快還是罪老漢,說話明顯帶著長安的口音,能在長安當官坐堂的,能是小人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