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陸庭小心翼翼把一貼新膏藥貼在王珪傷口處,輕輕按實後,如釋重負地說:“郎中說貼完這帖膏藥,傷口就會愈合,剛下地走路有點不習慣,王老丈放心,昨晚跟兩位捕快說好,從蘇州到杭州這一段路坐馬車,一來不用擔心傷口複發,二來也追回休養的時間,那二個捕快在吃早飯,王老丈可以先休息一會,我去櫃台看著,馬車來了再通知王老丈。”
最後一天了,王珪還是沒鬆口,陸庭也放棄說服他的想法。
賺個人情也不錯。
看到陸庭就要離開,剛才一直沒說話的王珪突然開口道:“陸公子,要是不忙,陪罪老漢聊幾句,如何?”
陸庭舉起的腳步停下,眼裏閃出希望的光,小心髒突然加速跳動,一個聲間在腦海裏響起:守得雲開見月明,付出有回報了。
“沒什麼事,就陪王老丈聊聊。”這幾天累死累活,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好不容易看到一線希望,再忙也得在這裏。
王珪打量了一下陸庭,突然有些感概地說:“一臣不事二主,陸公子認同這話嗎?”
很明顯,王珪是在說他跟太子李建成的事,作為太子中允,應效忠李建成,不過王珪提出來,看似印證自己的想法,實則在內心深處,這種想法已經動搖,說出來是希望陸庭能說服自己。
“晚輩說過,這主是皇上,是朝廷給王老丈發俸祿,到東官就職,也是皇上的安排。”陸庭沉著解釋。
“太子就是未來的皇上,難道他不是主?朝野都知皇上一向偏愛太子,自來以來,太子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陸庭,不知你為什麼看好秦王,依老夫多年對皇上的了解,皇上是一個傳統守規的人,心中的人選一直是太子。”說起政事,王珪嚴肅了起來。
李淵對李建成的偏愛,朝中大臣都知道,這次楊文幹事件,秦王府已經把聲勢做得足,可李淵的大棒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隻找了幾個替罪羊就下令不再追究,太子李建成的位置依然牢不動搖。
“傳統?”陸庭左右看了一下,壓低聲音說:“真是那樣傳統守規,皇上就安心做隋朝的臣子,而不是自立為王,漢武王非長子,不是當上皇帝,還將大漢的版圖大大拓展嗎,王老丈剛才說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這話沒錯,可是說漏了一句,後麵還有立賢不立惡,賢不僅代表能力,還代表品德,這一點想必王老丈心中自有衡量。”
王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老夫要承認,大唐能建國,秦王居功至偉,論能力太子不及秦王,秦王不僅能力出眾,也善於收買人心。”
“秦王救王老丈,也是為了收買人心?收買誰的人心?”陸庭反問道。
“那是故意讓太子難堪,讓太子離心離德罷了。”
“要是秦王袖心旁觀,讓東宮的人狐死兔悲,那不是更能讓太子離心離德?可秦王偏偏救下王老丈,可以說他是故意讓太子難堪,也可以說他惜才,愛惜王老丈的才華,起碼他還肯出手,不像有些人,為了保住自己,什麼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
王珪歎息一聲,最後還是搖搖頭:“太子畢竟是長子。”
前朝背叛了一次,這次再背叛太子改投秦王,那不是像三國時的呂布,成了三家姓奴?
跟自己討論這些事,陸庭知道王珪的內心已經動搖,就是想自己勸服他,免得有人說他背叛舊主,最好給他一個台階,真是那麼忠心,當年叔父王頍出事,生怕受到牽連,就不會在官兵上門前跑到終南山躲起來,直到李淵攻入漢中,在李綱的舉薦下到世子府擔任參軍。
有些無言,都是一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小老頭,還那麼矯情,玩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這套?
心裏有些鄙視,不過嘴上還是配合地說:“是太子先拋棄王老丈,還對王老丈落井下石,改投明主誰也說不了什麼,就算王老丈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家裏著想,有句古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反正王老丈官丟了,家產也抄沒,就是親朋好友也躲得遠遠的,現在可以說一無所有,也就沒有什麼可再失去,為什麼不拚一把呢。”
“陸庭,你是秦王府的人?”王珪盯著陸庭問,這是他早就想問的問題。
“不是”陸庭很坦蕩地說:“我一直很仰望秦王,隻是沒人舉薦,投靠無門,聽捕快說秦王很欣賞王老丈,心想這是一個機會,要是能勸服王老丈,說不定有機會為秦王效力,對外我一直說王老丈有點像一位故去的親人,其實隻是其中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就是看看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達到一箭三雕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