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段孽緣源於當初,現在他說想要從頭來過,從哪裏來過?
從他不告而別之前?
還是從他弄死她爸爸之後?
林星塵低眉莞爾,笑得清淺動人:“可以啊。”
顧遇深深深凝望著她,眸子裏多了一些艱澀。
“如果你能讓時間倒流,讓過去的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就和你從頭來過。”她將這句話說出了娓娓的笑意,分不清是嘲笑還是諷笑,手指點著他的心口,“我爸爸的命,你還回來,我就跟你從頭來過,但你——”
“還得起嗎?”
顧遇深背脊微微僵硬,唇色好像比剛才更白了一些。
林星塵放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輕輕地說:“還不起吧?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拿。”
說完,她幫他整了整領子,最後一笑,轉身出門。
決絕,且不回頭。
淡淡的橙花香味從鼻尖一掠而過,顧遇深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抓,可觸手隻有一室冰涼。
五指停在半空,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放下手,同時嘴角勾起淡淡的自嘲。
是他多想。
是他想太多。
他妄想要跨越生死恩仇從頭來過。
卻不知道她從踏入榕城起就沒想過留半分退路與餘地。
當年恩愛歲月,當年顧宅內溫情蜜意,都是已經是‘當年’,他親手將她從他的懷裏逼到對立麵,現在還說什麼從頭來過?
顧遇深冷不防低笑出聲,往後退幾步坐在沙發上,手指插入發絲中撐住額頭,笑得怪異且難以自製。
宋琦來送文件,看見他這個模樣,先是一愣,再一看,發現他的臉色白得可怕,心下一驚:“顧先生!”
宋琦才剛剛靠近,顧遇深就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眨眼間恢複清冷和平靜,除了臉色蒼白外,幾乎和平時的他一模一樣,宋琦差點以為剛才那個失態的顧先生隻是她的錯覺。
“顧先生,你……”你還好嗎?
顧遇深眸子漆黑如點墨,眼眶周圍卻慢慢生出血絲,他緩緩慢慢地吐字:“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在她前麵,……”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這句話剩下的字眼除了宋琦誰都聽不清。
唯一聽清楚的宋琦,刹那間紅了眼眶。
那兩杯綠茶還放在桌子上,嫋嫋白煙飛舞上天,似在預示著某一場即將到來的命運。
……
林星塵一路開車出來,意外看見門外停著一輛白色的轎車,駕駛座車窗降下,露出男人半張溫柔的臉:“上車。”
晃晃手中的車鑰匙:“我自己開了車。”
“車讓別人開回去。”任學東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我開那麼遠的路來接你,你要是不上我的車,我很沒麵子。”
林星塵嘴角輕輕揚了一下,沒有再拒絕,坐進了副駕駛座。
係好安全帶,她側頭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任學東一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