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學東轉過身凝定住她,嗓音低冽:“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在你不知道我的時候,我已經愛了你很多年。”
林星塵記得,這句話他當初說過一次,但是:“我真的不記得我以前見過你。”
“那你記得‘法國紳士’嗎?”
“法國紳士……”林星塵呢喃著這四個字,驀然間想起多年前的瑞士,那個燈紅酒綠又驚心動魄的夜晚,錯愕間她脫口而出,“難道是你?”
她還記得。
任學東目光又黑深了些,壓低音調,用英語說:“這兩天我總是在想,如果當年我強行將你帶走,那麼現在你是不是就屬於我了?”
……是。
是他!
林星塵從頭至尾都沒有看見那個法國紳士的長相,但是她記得他的聲音,就是這個調!
居然是他。
竟然是他。
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那你當年救我,到底是因為我,還是因為爸爸?”
“是因為你,從頭到尾都是因為你,救你爸爸,庇護你爸爸,和蕭晨合作,都是為了你。”
答案就這麼直白地擺在了她的麵前,林星塵隻覺得不堪重負的肩膀又垮了垮。
任學東看著她:“現在你知道全部事情了,那麼你的選擇呢?還是他?”
知道他為了她做這麼多後,還是選擇另一個男人嗎?
炫目的五彩霓虹燈光在眼中斑斕,鬧市的嘈雜聲在耳畔回響,兩人之間的距離,在喧囂裏拉伸。
林星塵在他的注視下,臉上漸漸失去血色:“……對不起。”
指間煙頭滾落。
火星踩在腳下,人間,便安靜了。
任學東目光晦暗,幽幽地望著十步之外的女人。
她漂亮,高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月亮一樣彎起來,裏頭也蕩漾著星辰的流光。
這個女孩,他默默守了她三年,也在她身邊陪伴了三年。
六個春秋冬夏,他以為他能替代那個男人在他心裏的位置,也以為她終有一天會像愛那個男人一樣愛他。
可最終,隻換一句——
對不起。
任學東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去了哪裏,林星塵不知道。
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她心裏突然不是滋味。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被夏夜的風吹得腳底發寒,她才想起邁開腳步,走回公寓。
綿綿還在泰國,傭人們都放假了,公寓裏一個人都沒有。林星塵沒有開燈,憑著感覺走到臥室,找到床躺下去。
黑暗將原本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勾勒出各種光怪顧離的圖案,在她眼前變換扭曲,她抬起手臂遮在眼前,擋住了那些紛擾。
最初的時候,任學東說他是因為她爸爸救過他,他為了報恩才來榕城營救她和她爸爸。
但是現在,他卻說全都是為了她。
保護她爸爸也好,來榕城救他們也好,都是因為他從‘法國紳士’起就愛上她,為了她他才去做那些事。
……
又一次顛覆她的認知,又一次她以為是那樣結果根本不是那樣。她身邊的所有人好像都在說謊,顧遇深也好,任學東也好,都在向她隱瞞秘密。
林星塵可以理解顧遇深讓她爸爸死遁的原因——
那段時間,全世界都在找她爸爸和賬本,事情已經演化到‘賬本必須要,林之衡必須死’的地步,想要平息這一切,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她爸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