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錯霖方麼,哈哈,倒是頭一次聽你這般呢。……往日你總那石頭太大,擾了你的清修,成日裏叫他搬走呢。”一旁籜君以手擊案,笑得張揚。黛玉卻是不信,“世人都絳珠因未酬報神瑛灌溉之德,故五內之中鬱結了一段纏綿不盡之意,是以投胎下凡以其淚報恩,又怎會那般……那石頭?”
那廂裏迷穀卻是一聲冷哼,道,“鬱結纏綿之意,酬報灌溉之德,哼,原來凡間卻在盡傳此話,連汝自己都信以為真……真真是,混淆黑白。”
此話一出,黛玉不知從何起,卻是有些怔住了。尋木停杯笑向她道:“隻怕你現下是不大懂迷穀的意思……這樣罷,我來問你,你方才覺著不對,可是覺得那石頭不該在靈河岸邊?”
黛玉側頭想想,有些茫然地道:“我倒確是記著,那石頭應在什麼山上才是……”
“可是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
黛玉聽得熟悉,正要點頭,想想方才所論,卻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不由有些疑惑地望著尋木。尋木續過酒,方緩緩道:“那大荒山旁,是有條河的,就從青埂峰下過……”
黛玉豁然開朗,“那河即是靈河?”
尋木含笑點頭,黛玉滿麵黑線,想想又道:“這般來,神瑛侍者與石三生也如此理,是同一人?”
“神瑛侍者,哼,石三生那些名頭裏,哪一個不比這個好聽,真真對此名念念不忘的,應是那警幻罷。”荀草在旁不屑地撇嘴。
三桑歎道:“當年石三生雲遊四方時倒也結交了不少仙家。其中尤以警幻仙姑最為看重他,曾特為他在太虛幻境內建了座赤瑕宮,又封他作了那赤瑕宮的‘神瑛侍者’。奈何石三生好似不以為意,仍自在地間四處瀟灑遊走。”
三桑著舉杯潤了潤唇,向黛玉笑笑,道:“來許是那石三生原身與你較近之故罷,他在你府邸打秋風的時日卻還多些。有時我族的聚會,他也會隨你一同前來。哎……想來這茫茫九之中,隻得他這一位石仙,著實也有些孤單……”
黛玉全無絳珠之憶,僅以旁觀的身份聽來,隻覺其中大有奸/情,臉色本就有些怪異了,卻聽得三桑這聲長歎,隻差點將口中酒笑將出來,到底嗆了一下,卻將臉憋得通紅。三桑倒是未曾查覺,仍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為著石三生的緣故,我等與警幻倒也見過幾回,你與她更是有些情份……誰知那日你忽到我府中來,托我於你照應府邸,你卻已於警幻處掛了名,要隨石三生下凡去還淚報恩,了去與他的孽緣時,真真嚇了我一跳,實不知慈滅頂之災從何而來。
你與石三生雖比鄰而居,較他人熟識些,可恩情二字卻是從何起。警幻後來是你為了還石三生幾千年前的灌溉之情,……就算此情真是有過,他石三生平日在你府內喝的瓊漿玉液也盡夠還上千百回的了,卻還來提這些……奈何你當時隻一意要下凡了結了去,哎……
其時我等全不知發生了何事,隻得一麵忙著人往警幻處項,探詢有無他法消去此案,一麵又急遣人尋那石三生前來查問。那尋饒回報你府旁那石三生的原形都不見了,無處可尋。倒是你府前看門的丫回稟,道是那日石三生與你生隙後化入原形內歇息,卻來了一僧一道在他身旁了好些話,勾得他遊性大熾,求人帶他入凡頑耍,竟心甘情願地被人連原身一並收將了去。我等更覺此事蹊蹺,他這般生的仙人,下凡隻用神識即可,如何連原身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