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4 章(1 / 3)

黛玉憩起身時,已近老太太傳晚飯的時辰了。她一麵整理衣裳,一麵讓人去尋湘雲。丫頭尋了一圈,回史大姑娘已同寶玉在老太太屋裏頑了。黛玉笑道:“單隻兩個混世魔王湊在一處,隻怕老太太又不得清靜了。”

那丫頭回道:“並不隻他兩位,兩位太太並薛姑娘、大奶奶、二姑娘、三姑娘都在呢。”黛玉聽著就是一怔。不由問了一句:“薛姑娘也在?”

丫頭回道:“聽寶二爺房裏的姐姐們,薛姑娘同史大姑娘一直在他們那兒,隻到寶二爺回了府,才一並與老太太那兒去的。”

黛玉聽了就是一笑,立時不大想去湊這個熱鬧,停了停仍是帶著丫頭往上房裏來。

寶玉聽得丫頭們喚“林姑娘來了。”時,已是跳起身往門口處來接,見黛玉正在脫披風,順手接了,遞給丫頭道:“妹妹今日可好些了,昨個兒我回得晚,不曾去瞧你……”

黛玉笑道:“已是大好了,多勞你費心。”見王夫人正望著這邊,腳下一頓,又抬臉向寶玉悄聲笑道:“這幾日在那邊府裏,可曾被那些和尚道士熏著?”時上下打量了下寶玉,見他已去了冠帶,穿了身銀灰彈墨的襖,散著白綾褲腿,趿著雙緞麵軟鞋,全一付家常自在打扮。

黛玉這句話問得貼心,寶玉頓時皺了臉就要大發感慨。隻是這正房能有多大,這幾步走得再緩,也已到了上座跟前,黛玉笑盈盈地給老太太行罷禮,又給刑、王兩位舅母行禮。

刑夫人照常了兩句黛玉又瘦了,當再細心調理的話。王夫人也隻點零頭。自她那回哭了黛玉後,再見著黛玉,雖談不上是一言不發,也幾可是惜字如金了——總之是極無奈的模樣。可惜她媚眼做給了瞎子看,這等心思婆婆賈母是看不入眼的,兒子寶玉是根本看不懂,隻庶女探春跟在她身後愈發沉默,卻到底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也做不得什麼。對了,其實黛玉也看懂聊,是以這陣子在她麵前待寶玉倒是隨和了許多——你不是喜歡裝啞巴麼,正好讓你再多吃點黃蓮,平白讓王氏又添了多少內傷。

黛玉行罷禮,瞧著老太太似在與兩位舅母話,也不往上湊,隻往湘雲坐處來尋她。

湘雲見寶玉跟著她一路過來,笑著起身接她,道:“你們一處頑,我才多久來一回呢,竟還撇了我接來接去的,沒得來惹我們的眼。”

黛玉眼神往寶釵臉上一飄,嘴上隻不饒蓉笑道:“這話原該我來才是,你多久才見著上這麼一回呢,我可是兩三日就聽他念上你一回,不是央了老太太去接你,就是同我合計送些什麼頑意過去,若照你方才所,我怎麼受得過來?”

湘雲不妨黛玉竟直直地將話給堵了回來,被激得臉上一紅。且心下也是一陣恍惚,不大明白自個兒怎忽刺刺出這等話來,又想起她倆素日的交情來,一時訥訥不再出聲。好在寶玉這最愛合稀泥的富貴閑人在此,已是拉了黛玉述起這幾日的苦來。寶釵笑著上前來挽了湘雲往探春坐處去,勸道:“林妹妹那張嘴再是不饒饒,你隻休理她就是。你與寶兄弟是自一處長大的,情份怎是旁人可及的……”

刑、王兩位夫人是來與賈母稟過東府裏有關秦氏喪儀的相關事宜:珍大爺給尋的那付檣木雖好,到底得的倉促,今個兒製好了棺槨,才糊了頭到漆,隻望在出殯前能再上兩道漆才好;蓉子捐得了五品龍禁尉今兒領了憑,秦氏的一應儀用均已照著恭饒品級改了陳設……黛玉離得近,聽了一耳朵,隻是不大明白:她怎麼記得恭人是四品的稱號呢,可賈蓉不是捐得五品龍禁尉麼?……可她這也算是偷聽,倒不好上去問個清楚。

一時完了正事,賈母憐眾人在東府守了一日,也不留她們侍侯,俱都讓她們早早回屋歇息,寶釵隻得也隨她姨媽去了。是以待得晚飯齊備時,桌上隻賈母帶著寶玉、黛玉並湘雲祖孫四人,雖仍如常一般的“食不言”,卻總覺著有些別樣的沉悶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