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號,如期而至。
一大早,府裏的下人便忙碌起來。
牡丹園裏,花匠們精心侍弄著花兒,將花壟間的枯枝落葉全都摘除,每朵花兒都仔細檢查過,務必不能有哪怕一隻蟲兒。
涼亭裏,掃灑的仆人將圍欄與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絲毫灰塵也無。旁邊的假山水池,亦從裏到外檢驗過,真正是丁點兒不恰當的東西都沒櫻
全府上下一條心,隻要把江予彤的生辰宴辦好,不給江予彤丟臉。
芙蓉院裏,院門緊閉,周圍冷冷清清,連隻路過的鳥兒都無。
“雖然你們是丫鬟,但這般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咱們大姐就夠謹慎心的了,若咱們這些做丫鬟的硬不起來,非被人踩腳底下不可!”院子裏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正是梅香插著腰,訓著兩個新來的丫鬟。
“頭抬高!腰挺直!咱們雖然是丫鬟,卻是大姐身邊的丫鬟,最是值得驕傲的,都把你們的傲氣拿出來!”梅香口裏訓著,手裏握著一根柳條兒,不時甩動著,抽得空氣啪啪響,很有幾分朱嬤嬤的氣勢。
兩個丫鬟約莫十三四歲,生得眉清目秀,很是討喜。唯獨太瘦了些,塌著肩膀,顯得畏畏縮縮的,看在梅香眼裏,眉頭擰得緊緊的。
“大姐,怎麼挑了這兩個?”梅香教了一會兒,也教不出效果來,漸漸有些沒耐心了,“昨牙婆帶來的十幾個丫鬟,很有兩個伶俐的,您偏不聽我的,挑了這兩個!”
兩個丫鬟瑟縮了一下,聲道:“都是我們不好,梅香姐姐不要生氣。”
“誰怪你們了?”梅香皺著眉頭道,“學不會又不是你們的錯兒。我是大姐,缺的是伶俐能幹的丫鬟,偏挑了你們兩個過來。就你們這樣畏畏縮縮的,來日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江絮坐在簷下,膝上擱著一隻針線筐子,正在低頭納鞋底。既然陶氏繡的帕子能到她手裏,想必她做的鞋子也能到陶氏手上。聞言抬起頭來,笑著道:“紅玉,給你們梅香姐姐點顏色瞧瞧。”
“是,大姐。”左邊生得下巴尖尖的丫頭,捋了捋袖子,上前一步對梅香道:“梅香姐姐,得罪了。”
梅香訝然:“你有什麼本事?”上上下下,將紅玉打量起來。隻見紅玉走到她身前,兩隻手臂向前一伸,細瘦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腰——
“啊啊!”一陣旋地轉後,梅香尖叫起來,“快放我下來!”
紅玉掐著梅香的腰,舉高在頭頂,任憑梅香四肢掙紮不休,也未晃動半分。雙臂高舉,袖子滑落下來,露出她細瘦的胳膊。舉著梅香,閑庭碎步般在院子裏走了一圈,才回到原處,將梅香放在地上:“梅香姐姐,得罪了。”
兩腿剛著地,梅香頓時癱了,幸得紅玉手快,一臂將她托起來,關切地道:“梅香姐姐,你沒事吧?”
梅香還未從驚嚇中回神,隻覺心跳快得要迸出嗓子眼了,一邊急促喘著氣,一邊扭頭看向簷下咯咯笑不停的江絮,又驚又惱:“大姐耍奴婢玩呢?!”
有這般本事的丫鬟,哪裏是五兩銀子就買得聊?江絮不僅買了,還知道她的本事,不知情誰信?
“翠芝,也給你梅香姐姐瞧瞧本事。”江絮忍著笑,對另一個丫鬟使了個眼色。
另一個丫鬟生得略高些,仍是一樣的瘦,隻不過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澄明,很討人喜歡。聞言,清了清嗓子,學著方才梅香的口吻,道:“昨牙婆帶來的十幾個丫鬟,很有兩個伶俐的,您偏不聽我的,挑了這兩個!”